【文学简历】
邢云:曾用名,曲央久美。笔名,雪鸽。1970年5月生,现居阿拉善。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阿拉善作家协会副主席。1990年开始文学创作,作品散见《散文诗世界》《散文诗》《星星》《诗歌月刊》《散文百家》《诗潮》《诗刊》《内蒙古日报》等报刊。出版个人诗集《微雨漠南》、《诗意阿拉善》。
【创造谈】
生活在内蒙古阿拉善,一生都走不出沙漠。沙漠在我的心中,是朋友、是伴侣、是情人、是生我养我的父母。一生对浩瀚的沙漠,充满了爱恋,充满了敬畏和崇拜……为了沙漠那迷人的诱惑,为了冷酷无情的气息,曾经歌唱过,哭泣过。我不会放过每一座沙丘,每一座沙丘下都有一片让人心旷神怡的湖泊,每一个湖泊都有一个美丽的传说,这便是沙漠在我心中的位置,一生一世都离不开它。也许,我的目光终将和声音一起澌哑,再不能为你朗诵幻想的诗篇……也终身无悔。我自觉地认识到写阿拉善地域,不管有形与无形、显性或隐性,一定要有它的特色,不能只贴上它外在的符号,要挖掘出它内在的东西,把被遮蔽了的本质用真情表达出艺术的诗意。通过多年的创作,我进一步体会到倘若没有地域性的“根”作为创作的“底”所写的地域徒有外表,而没有灵魂。找到出生地的地域的“根”,就能写出精神的依归。大师里尔克说:“有何胜利可言?挺住意味着一切!”这句话对我来说显得尤为重要。为此,我对在拜金浪潮冲击之下仍坚守自己的中国诗人们充满深深的敬意。我从未忽视过诗人的两只手,为心灵左右,充满创造和激情。我总是看见他们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平衡着生活和梦恕,这也正是我依然坚持诗歌创作的确凿镓由。就而散文诗人在最后岁月付诸的努力和心血尤使我感动,散文诗作为新时期诗歌生机勃勃的一部分在诗坛上发挥着巨大作用。
【篇目选】
《绿色的村庄》发《诗刊》2010第6期。
《阿拉善之光》(组章)发《鹿鸣》2011年第6期。
《永远的阿拉善》(组章)发《散文诗世界》2011年第8期。
《阿拉善十章》发《散文诗世界》2013年4期。
《永远的达茂》发《散文诗世界》2017年1期。
《凝固的时光》发《散文诗世界》2018年6期。
《驼铃》发《散文诗》2018年第4期上半月刊。
《大戈壁》发《散文诗》2019年第9期下半月刋。
《沙之韵》(外一章)发《散文诗》2012第7期上半月刊。
《风干的牧场》(外二首)发《散文百家》2022年第9期
《胡杨情深》发《散文诗》2022年第12期。
《雪落成诗》发《星星•散文诗》2022年第12期。
《诗歌里的春夏秋冬》发《散文诗世界》2023年3期。
【代表作】
凝固的时光
薄暮里的沧桑
戈壁因偏执而荒凉,因荒凉而美丽,驼队在落日燃烧的意念里狂野。
悠长的牧歌在那些耐盐耐碱的沙生植物里吟唱,当沙尘暴再次刮起时,我感到了眩晕充满了整个生命。
戈壁是素面朝天的容颜,在见到戈壁之前,谁见过真正的天空和落日,谁见过这破损的良心世界,高高的城墙、风情的塔尖被沙漠触摸,昔日的繁华在古老的舞台上,演出一场不落幕的悲剧。
在戈壁上伫立和行走,落脚的地方皆为圆心,行走的线路成为半径,空旷养育着我的悲愁,除了黄沙的掩埋,没有什么曾经的辉煌。
我将沉湎于对那段沧桑的怀念,使一生成为一个空想,七百年的辉煌短促得如同一个浅浅的吻,让泪水遮挡柔软的帽檐,用最痛的语言,倾诉永远无法支撑的尊严,把一种伤感构筑成与生俱来的虚弱,告诉世界,我不知道谁更沧桑。
沧桑以怎样的一种速度下坠,钵式的喇嘛塔,壁龛样式的礼拜堂坚忍地矗立于薄暮中,游客们抚摸着塔尖祈祷,对这久已忘怀的梦境,谁能走进这真正的荒凉中,喊着它的名字,抚摸它狂跳不已的心脏。
虔诚里对虔诚的角逐,我不知道沙粒和不可言状的塔尖,谁将最先被风吹走。
感悟怪树林
日历被我翻得异常衰老,我知道胡杨林和怪树林是一种怎样的距离。
这是神奇古老植物艰难的一生一世,金色的杨叶、绿色的柳叶、红色的枫叶,不同形状的三种叶子集于胡杨,像茂密的心事,简单而又繁复。
历史的创伤,再不敢有更多的期望,徘徊梦边,在没有人真正懂得。
背对怪树林我已无言,时间的鸽哨,栖落在戈壁上,坚守一方神圣的土地,试图寻找一种方式,抵御寒冷和沙尘的入侵,泛金的弱水河畔黯然失色,当最后一只水鸟耐不住寂寞离我们远去,走失家园将赤贫如洗。
灵魂的殉道者是胡杨林的引领思想,在空气中行走,聆听一次次逼近,以美丽或疼痛的字眼成为代价。
在水流不到的地方长满了红柳和柠条,到处都是流动的音乐,晶莹的露珠在纯净阳光的空气中满足,是我们灵魂的归宿,历经沧桑之后重新回归那里。
标杆插进荒漠
从驼峰上卸下生辰八字,用骆驼刺丈量一次心灵的虔诚,把标杆插进沙漠的心脏摇撼。
当你站在一望无际的荒漠上,面对寂寥和狂野,只感觉这个世界只生了一个我,用孤独与恐惧,把泪水凝固在跋涉的脚印里,咀嚼一嘴风沙,裹起荒漠的砂砾,沿着骆驼的足迹,把苦乐的标杆捡拾起来,种成绿色的芽种。
荒漠因为有你,缩短举步维艰的脚步,沉甸甸的足音与铃铛交会,挪动着每一粒沙砾,朝标杆挪动的位置,把整个荒漠驮走……
诗歌里春夏秋冬
1
沙丘上的芨芨草娶走了冬日的阳光,漂浮在水面上的云朵,被春光从湖水的深处浸透出来,充满着温情和宁警。
掷一块石子在湖面中,将美妙的梦境延伸到其他维度,这个难以叙说的春天,于是有着特别重要的意义。
一片平坦的沙丘,一从芨芨草在春风中,匍匐着茎叶蔓延到小路上,酝酿了一冬的爱情,在微微醉意里,发酵一季的爽快和宣泄。
很早的一个心愿,太阳的羽翼又孵出柳绿花红,在另一个沙丘的花朵里,安详地回望大漠的花季,只需东风的第一封情书,就打开了你的情窦初开……
漫长的来路,短暂的去路,相视的一笑,树梢又暖了一层。
2
最后的那朵玫瑰,从夏天的沙丘飘曳而去。
大漠戈壁般的宁静,只有心事一唱三叹,明亮的月光洒满万里大漠,在灵魂的深处伸展出暗无生机的荒原,用月色写出最温柔的情书。
希望已经退后,疏远如渐渐远去的驼铃声,一段不可信任的时光,总是相信岁月的诺言,一片落叶的温暖,一朵枯花的温度,走入眼眶,酝酿一出戏的前奏。
或许没有消息,抚慰灵魂渴求的悸动,只是一群背影滑向夜的深处,当呼唤在静寂处被一群信鸽带走,依然没有回声……
3
夏的热情消散了。
秋睁开灿烂的眼睛,陶醉在一望无际的收成里。
其实,鸟儿已经感觉到了危险,偶尔鸣唱几声,便伸展翅膀向南迁移。
从浩瀚大漠中走来一支神秘驼队,用脚印丈量古丝绸之路的历史,留一缕足迹,留一条泪痕。
骆驼怪唳地嗷呜叫着。
大漠已散发不出多余的热量,蕴藏着准备过冬。
望着沉甸甸的果实,开始思索,思索播种而不是获得。
太阳的位置已经偏移,真情却依然汹涌,热血却依然奔腾。
不要冬天来临停止耕耘,不要花季未来躺着休息。
一切都在思索,人生没有秋季。
4
已是冬天了,夜的脸更加神秘,我小心藏好你,在风寒深处,且用另一种液体,将自己温热,守在这阴沉的背面。
我想涉过黑眼眶的对视,一粒雪一片羽毛,飘成美丽的醉姿,灼我裸露的面颊。
皑皑的大漠雪原,空气已经被冷冻、凝结,泉水也停止了歌唱,朔风吼叫着,只有压抑的心充满烦躁和惆怅,驼队缓行在冬日下的大漠,铃声在耳畔上打着呼啸,嵌镶在大漠的雪原上,象一串串报春花开遍山野雪原。
那是盛开在秋冬的记忆,无论风雨如何地侵袭,不变的依然是枝头烂漫的乐音,不管岁月怎样的变化,流淌的旋律依旧动人心弦……
雪落成诗
1
严寒贴在窗户的玻璃上,一幅奇异的冰凌画儿,在风雪的戈壁里,展示冬的凛冽。
苍茫的戈壁同窗户一样,都挂上冰雪的帘子。
门的缝隙封上了纸条,窗户的缝隙也封上了纸条,透过风的地方,封得严严实实,离奇古怪的故事,被关进了这个小小的蒙古包里,不会扯下那窗帘。
2
戈壁没把口含的香气吐出,阳光也无法裁剪芨芨草的碧绿。
整个冬天是一匹枯涩的布。
一片,一片。
洁白的雪铺满戈壁,轻灵的素手,一针一针地绣着抽象的长卷。
一匹白绢被绣好又卷起,干净的事物,绣出最美丽的日子……
3
薄薄的雪收紧我急促的呼吸,我的血液收紧比血更灼热的诗句。
高处的黄昏,蹲下来静静地看着雪,那些复杂又简单的想法。
驼群埋在暗处的积雪里,轻轻地咳嗽一声,戈壁的牧场就渐渐发黑。
薄薄的雪,被雪收紧的黄昏,抓住了蒙古包顶上每一片破碎的毡毛。
4
白发搅动苍茫的视野,覆盖大漠,覆盖长调和静静的炊烟,如同额吉在一天劳作之后,躺在蒙古包小憩。
在这样的日子,额吉熬好一锅奶茶,站在蒙古包前眺望牧羊的孩子归家,日复一日的熬制,日复一日的等待,等待遮蔽在薄雾后的阳光。
【评论录】
高明霞:孤独寂寞往往是诗与酒的初心,邢云不一定喝酒,但他注定与诗结缘,他用自己的孤寂去阅读比人生更孤寂无边的巴丹吉林沙漠,于是找到了自己的精神寄托,移情于一沙一石、寸草怪林、千年胡杨、远古岩画、深山古刹、神秘黑城,广袤的阿拉善大地万物不断与他呼应交流。
散文诗,使邢云的生活变得丰富,清静的环境滋养了他沉静多思的性情。“太阳和月亮总想说话”,“让心与心的呼唤遥遥相应”,“空旷养育着我的悲愁”,“我把我的心裸露出来”,“寂寞永远是人生的驿站”,“旷世寂寞的戈壁无语”,“没有谁真正征服这片土地,没有谁真正拥有这片土地,没有谁真正牵动这群困厄多年的骆驼”,“大自然能成为历史的封面”,“沙的语言,是那般率真与丰富”,“你让我的文字隐忍”,“越远离人群的时候,越接近人类”。随意从作品中拈来这些诗句,让我聆听到的,既是旷野的律动,也是他情思跃动的音符,是主观精神与客观自然交融契合的咏叹。一个能够与大自然和历史潜心对话的诗人,不再孤寂愁苦,他敞开心胸丈量27万平方公里五彩斑斓的阿拉善大地,一字一句抒发胸臆的过程,成就了作者旷达、率性、冲淡的叙事情态,我以为这就是诗人们追求的虚静境界。虚静本为大自然的特质,当人类活动一再染指自然,自然迅速人化的现代文明时代,很难有巴丹吉林大漠戈壁的虚静之境。邢云在僻静的生活环境中挥洒青春,坚守30载步入知天命之年,着实不易,但他没有愧对人生,他自觉地从生活中获得了诗人应有的心境,以虚静态度思考和写作,诗意开阔超然,“天地生生之气”盎然。想必,邢云会感谢孤寂的生活境遇,感恩苍天般的阿拉善把他磨砺成诗人。
文紫菲:仔细研读内蒙古散文诗作家邢云的《 凝固的时光》,给人沉雄凝重的感觉。对西部额济纳自然之魂的深切关照与由衷礼赞,可谓本文主旨聚焦。《哈日浩特:薄暮里的沧桑》以粗旷豪迈之笔触,对“荒凉而美丽”的哈日浩特戈壁予以粗线条式描摹。素面朝天的戈壁究竟有一幅怎样的容颜?哦,“高高的城墙”“风情的塔尖”“钵式的喇嘛塔”“神龛样式的礼拜堂”“矗立于薄暮中”“不知道谁更沧桑”。《感悟:怪树林》浓墨重彩,描绘“金色的杨叶”“绿色的柳叶”“红色的枫叶”,倾力呈现集三者于一身的胡杨林“茂密的心事”。并侧写像流动音乐一般的“红柳与柠条”,如同纯净阳光中“我们灵魂的回归”。《标杆:插进荒漠》多用通感式动感短句和连谓紧缩复句,如“从驼峰上卸下生辰八字”“把标杆插进沙漠的心脏摇撼”等极富意涵的张力。细细读之,令人玩索再三,深感作者的语言功力非同一般。
sanwenshinianjian2025年第2期(总第588期)
主 编:张新平
执行主编:尤屹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