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
（小小说）杨永春
正月出门为挣钱，腊月回家盼团圆
身无养家千斤担，谁想他乡度流年
家有高堂须孝敬，膝下子女未成年
待我了却肩上事，留在故乡度余年
——小编寄语
“明年见老马，我们先进站了。”几个农民工挥着手，与马帆道别。
“你们先走，我明天中午的车，还早呢。” 马帆将扛在肩上的大包放在地上，拍打着身上的土。
“老马命好，二个女儿都嫁到了这个城市，刚才他还说到时女儿开车来接他。”穿迷彩服的秦工眼里放出羡慕的光。
“哎……我是没这个福气，谁让我生的是男孩呢，你们可不知道生男孩的父母多可怜……现在网上不是流传这样一句话，生个女儿是福气，生个男孩是叹气吗……”穿黄色军大衣的赵兴叹着气，显得很无奈。
“如果是我，我宁可住旅店也不愿给孩子们添麻烦！不怕大家笑话，我已经好几年没去过儿子家了，他们住的是楼房，去了我总觉不习惯，怕弄脏了他家的地板，怕忘记了冲马桶，怕忘了盖上马桶盖，怕忘记丢掉自己用过的牙签，怕自己的痰没有吐到垃圾桶里面等等，最主要的还是怕自已的不慎，引来儿子和儿媳妇之间的不愉快……”花白头发的张三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掏出烟，却发现旁边有块禁止吸烟的牌子，马上将烟又重新装进了口袋里。
“你们都说生女儿好，其实，自从女儿嫁出后永远是人家的人，你们可不知道我现在是不敢轻易去女儿家。有一次外面下大雨，我忘了进门要换鞋，结果在女婿刚拖过的地板上踩了无数脚印，害的女婿在让我换了拖鞋，并让我坐在沙发旁边的凳子上后，又重新拖了两次地，还落得女儿和外孙女好半天埋怨……”穿牛仔裤的刘旺不停的叹气，显得很后悔。
“ 我也快五年没去过女儿家了，也不怕哥几个笑话，说起来丢人，她们家换了个新式马桶，那次我一边方便，一边用手摸马桶边上的那些个奇怪的职能按钮，突然，从马桶里窜出一股水来，弄湿了我的屁股，吓的我赶紧站了起来，结果那水喷的我的身上，脸上都是，要不是外孙子帮忙，那天还真不知怎么办了……后来才知道，那种马桶方便完后可以冲洗屁股……”眼镜刘说话间不停的用手摸着头，有点不好意思。
“你们这都不算事，我才丢人呢，前年我拿出家里所有积蓄给儿子买了套两室一厅的楼房，贺房时，怪我嘴太贱，多喝了几杯孙子倒的饮料，不一会就感觉肚子疼，也活怪我倒霉，当我在马桶上方便完，却发现停水了，结果弄得满屋子臭气，害的儿子用了十几瓶矿泉水，才解决了麻烦，哎……羞死人了，当着那么多亲戚的面……那天我一口饭也没吃，偷偷跑了出来……”秃头王五摇着头，眼神里满是失落的神情。
说话间大家都过了安检进了后车室，只有马帆一个人还蹲在车站广场的一个角落里不停的吸烟……
眼看天黑了，马帆掏出一个黑布包，从里面取出二个馒头啃了起来，啃完了又喝了几口杯子里的水，用衣神擦了一下嘴，打起了电话。
“姐，你们都好吧？过年……我就不回去了。老板信任我，过年期间让我守工地，工资翻倍……俩姑娘啊，麻烦姐给说一声，我先挂了，手机没电了……”
打完电话，马帆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压低声音哭了起来，用十指都裂开了口子的手不停地抹着心酸的泪。
“我注意你好半天了，老哥，遇上什么难心的事了？哭的这么伤心？”旁边和马帆一起蹲着低头抽烟的鸦舌帽男人问道。
马帆用袖子擦了擦泪说：“不怕老哥笑活，老伴去世后两个女儿答应轮流养活我，为了让我断绝念想，她俩合伙把我农村的房子卖了……也怪我心软，听了她们的甜言蜜语，将卖房的钱一人一半分给了她们……可万万没想到，两年不到，她俩因为我和女婿吵架差点离婚，为此，我只能从女儿家搬了出来，为了生活，我四处去打工，这不，过年了，工地放假了，打电话给她俩，可她们却说要去公公婆婆家过年……你说我该去哪呢？”
看马帆泪流满面，鸭舌帽男人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儿子也好，女儿也罢，等他长大了，都是人家的人。自己的父母能干活，能挣钱，你就是个宝贝；如果挣不了钱，什么活也干不了，你就成了他们的累赘。而且不论你做什么，他们看着都不顺眼，他们花父母的钱，那是天经地义，父母花他们的钱那就必须得低三下四，跟个要饭似的，这就是父母的心在儿女上，儿女的心在石头上，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世上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别伤心了老哥，咱俩同是天涯沦落人，本来我也是去儿子家过年的，可临了，他们说要去国外旅游，万般无奈，我只好求工头，过年期间给他们守工地。你跟我走吧，这大冷的天，冻坏了身子还得自己受罪。”
于是两个共病相怜的人扛起大包向工地的宿舍走去……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