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期待一场雪
在北方,一到冬季,人们就会自然而然地想到雪。近年来,由于各种原因,冬季的雪明显少于前些年。今年入冬以来,雪更加“紧俏”,如今,春节已经逼近,老天爷还未“兑现”,总觉得遗憾,油然而生的是殷殷期待,总期待有“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惊喜。作为农家长大的孩子,血液里流淌着农民的情愫,自小对雪情有独钟,愈发对雪产生无比的怀念。
我是出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农家子弟,那时,父母长年在生产队里劳动,由于我村水地少、旱地多,加之当时生产技术落后,纯属靠天吃饭,收成有限,经常为吃粮食发愁,只要冬季雪充沛,收成就好于往年,生活就稍有改善。所以大人们就盼望冬季多下雪。父母在我小时候就说一些俗语:“下雪就是下白面”等。由于从小聆听父母的教诲,对雪耳濡目染,加之小孩贪玩本性使然,我从小喜欢雪。
在我的记忆里,冬季的雪很多,大雪经常光顾大地,无数个冬天的清晨,一觉醒来,推门而见的是被那一片银装素裹所震惊,山沟成了晶莹剔透银色的世界,白雪像棉被一样铺满了屋顶、山坡、河流和田野,装点了沟沟壑壑,一切都是琼枝玉叶、粉装玉砌,皓然一片,院子的榆树,虽然树干挺直,但厚厚的积雪压得树枝沉重地低下了头,麻雀叽叽喳喳,蹦来蹦去在树枝间穿梭,抖落不少积雪,大地一片静谧,太阳升起时,天地间呈现一片耀眼的光明,世界是那么地通透和辽远,这一切令我异常兴奋,常常第一个咯吱咯吱踩着积雪走向学校,身后留下一串串长长的脚印。
除过上课,在课间或放学以后,即使在雪花飘舞中,我与伙伴们急不可待的奔向雪地,虽然流着青鼻,手冻得通红,也疯狂的玩着打雪杖、捏雪人、滚雪球等游戏,在雪地流连往返,往往乐不思蜀。雪地成为我童年的玩乐场,这也成了我难以忘却的记忆。
一下雪,父母因长期生活拮据,熬煎木讷的表情才会显得轻松许多,他们会第一时间在院子用铁锨铲出一条二尺左右宽的人行道,方便人们出行,然后再逐渐扩大,先扫院子,再扫大巷,并将雪堆成一堆一堆的。随后,父亲和村里其他大人一样,陆陆续续沿着生产路踩着厚厚的积雪,走向自家的麦田看麦,看麦就像如今的城里人到幼儿园接自家孩子一样的郑重其事。大人们见了面,相互问侯,“雪不小、雪不小"、“好雪、好雪"、“雪真及时啊……”等之类的话语,尽显溢美之词,父辈们望着被厚厚积雪覆盖的麦田,心潮澎湃,憧憬着来年的丰收,面部露出了久违的喜色,大雪犹如给体弱的病人打了一支兴奋剂,精神了许多。
天晴了,父亲把积雪像宝贝一样装到架子车上拉到自家自留地倒进麦田,真正做到了“颗粒归仓”。
也只有下雪了,母亲将家里唯一一张破毡从炕上揭下来,放进雪地,正反来回地用棍使劲敲打,敲掉的不仅是灰尘,更像是一年的晦气。
只要冬季雪多,来年春天小麦长势就好,夏收小麦产量就高,我就有机会吃到更多的白面,生活就能明显改善。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冬季的雪是老天对农民的最大赏赐,在农村,雨、雪再多,农民也不嫌多。从此,我在骨子里对雪无比眷恋。
当然也有雪少的时候,有时冬季一冬无雪,干冬湿年,我婆(韩城方言,奶奶,即祖母)就埋怨,“这死ya(韩城方言,指老天),还不下雪”,会念叨数天。
如今,我来到城市工作,已经三十多年了,虽然远离了农村,但农民的特质根植于骨髓,仍然喜欢下雪的日子,虽然家乡的山沟渐行渐远,但总难忘记童年里皑皑白雪。
期待一场雪,亦如渴望一场花开的盛事;期待一场雪,是想让圣洁的白雪,把我带回那童真的天地;期待一场雪,是想让圣洁的白雪,把乡亲带到下一个五谷丰登的来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