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编前语:
《华商报》2025年1月25日“长安书房”副刊刊登作家丁晨一篇散文《儿时的年味》。现编辑转发,以飨读者。
儿时的年味
文|丁晨
在儿时的记忆里,过年是我最快意、最盼望的莫大事情。母亲常说:年好过,日子难过。我原居住的古城西安老的大吉厂巷的儿时记忆,印象最深、最难忘的莫过于小巷里的年味。
过去家境贫寒,生活拮据,加之市场上物资匮乏,平素的日子,过得就紧紧巴巴。但是日子再怎么紧巴难过,年,还都是正儿八经,不惜一切地过得年味浓郁,红红火火。
农历腊八已过,父母和小巷小院的长辈们,就开始张罗过年的事了。
快到年边,出了小巷可以看到:大街上裁缝店铺,给小孩量身做新衣的人络绎不绝;理发店里,排着长队,剃头、刮胡子的人往来不息;澡堂子内,等着洗澡的人摆开了“长蛇阵”;糖果店部,买水果糖的人多了起来;花炮摊上,大人小孩买花炮的人,熙熙攘攘。
古老的鼓乐声声,也不时地响了起来。年味从大街飘进了小巷,从小巷又飘进了我居住的大吉厂巷13号小院里。
大年三十前,父母让我都要把家里大小瓮里挑满水,还要帮着母亲拉风箱,蒸包子、蒸馒头,洗菜、剁馅。包子全是豆沙包子和菜包子。那时肉很少,肉只好留着大年初一作肉馅饺子了。到了大年初一,我们孩子就不干活了,光等着吃和玩了。
儿时的我对于过年的祈盼是,在这时可以穿新衣服;可以放挂鞭炮;可以吃到平常根本吃不上的好多好吃的;可以得到父母还有跟着大人拜年而获得压岁钱;远在外地上学、工作的大哥可以回来,全家团圆。
最让人快意的是过年这几天,大人不让干活,我不做作业,可以肆无忌惮地任性玩、任性疯。那种喜庆和快乐劲就别提了!
每到大年三十,上房的李荣城老爷爷都要给小院每家写春联,让我们小朋友帮着张贴。
李爷爷写的春联大都是什么“福禄寿喜财”和“仁义礼智信”的内容。
记得有这样两幅,印象很深:福禄寿喜财五福临门 家和万事兴阖家欢乐;仁义礼智信 忠孝节德行。那时我们年幼无知,不懂意思,李爷爷就讲:福星、禄星、寿星和喜神、财神,都是中国民间信仰的五位神仙,也是老百姓的一种朴素的幸福观;仁义礼智信可是咱孔老夫子教诲做人的五常之道。你们娃娃从小就要记住。
那时小巷里没有通电,每逢过年,父亲都找一块软绸缎,把煤油灯罩擦得铮光明亮,他说这是细活,是他的专利,我们小孩子干不了。
老人们兴除夕守夜,儿时的我们熬不到深夜都瞌睡了。可父母挑灯熬夜,当我们三个孩子都进入梦乡时,父母亲把省吃俭用攒下的钱,给我们做好的新衣服换好,一件一件地放到我们每个人的枕边。
大年初一不许睡懒觉,一大清早,母亲把我们拽醒。当我们三个孩子起床,人人都穿上了崭新的衣服时,我们三人第一件事就是,饱含虔诚的情怀,给父母下跪磕头,给父母拜年,感恩父母,父母辛苦了!
当然,父母也每人都给了我们压岁钱。压岁钱也都是崭新的毛毛票和块块票。我小妹总是要抽出几张新票子,放到我兜里。
母亲把藏着我们平常吃不上的花生、糖果、糕点和坚果等摆出来,让我们吃。并告诫我们,少吃点,一会儿邻居客人来拜年,要有礼貌请客人吃。我也总是忍不住先挑一块给小妹吃 ,她也总是挑块大的,塞到我嘴里。
大年初一给父母拜完年,父亲便领着我们,挨家挨户给小院里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们拜年、祝福。而后,母亲领着我们到小巷庙里,在凝重、哀婉的鼓乐声中,上香祭祖。同院的邻里也轮流到我们家,给我父母拜年祝福。
正当我们小院春意浓浓,邻里相互拜年之时,小巷居委会陈主任带领居委会的人,也来到我们小院拜年了。使这个六户人家小院,像一家人那样亲热,体现出和睦的氛围和友好的邻里关系。我们这些小孩子,也都欢天喜地的走东家,串西家,借着给长辈们拜年,顺便长辈们也给我们娃伙一些糖果、坚果之类好吃的。有的长辈还给了我们压岁钱。我们当然表达了谢意和敬意。
拜完年,难得的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大肉馅饺子团圆饭。这是儿时家里过年最重要的项目。
母亲说“过年就是吃饺子、团圆”。
父亲说“过年就是祭祖、拜年和祝福,不忘祖宗、亲朋和邻里。”
儿时的过年,年货虽少,但阖家欢乐,邻里温情,年味浓。如今物质丰富了,饺子是啥时都可吃了。但生活在城市钢筋水泥丛林中的人们,似乎成了陌生人,邻里之间没人相互拜年、走动,人情淡漠了。年货确实多了,年味却没了。年味似乎早已拌进了每一天寻常的日子里!
呜呼,这样儿时小巷里的年味,就成为我挥之不去的眷恋!
2025年1月18日
丁晨,祖籍河北省邢台市任县人, “老三届”高六六知青、高级编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历任《陕西交通报》副总编辑、陕西省交通作家协会主席、陕西省作协理事、陕西省作协报告文学专业委员会委员。出版个人散文集《秋叶》《迟到的欣慰》《幽敻含光门》《寻找》《丝路之魂》5部,主编和参与编著的文学作品集、好新闻作品集锦和交通史志等30余部已出版发行。有部分作品获奖。其散文创作个人成就词条,编入作家出版社出版的《中国散文家大辞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