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关古道之我见(三)
隋唐之时,蓝关古道发生了新的变化。一是蓝田关重新迁回到了秦岭山中,一是于秦驰道之外,出现了新的路线。
隋炀帝大业元年(605),蓝田关治所迁回到了秦岭山中的牧护关一帶,同时将蓝田关名带了过去,唐延隋制,继续称蓝田关(蓝关)。此唐宋史载甚明。
初唐李泰主编的《括地志》说: “蓝田关在雍州蓝田县东南 90里,即秦峣关也。”中唐李吉甫领衔编写的《元和郡县志》称,“蓝田关,在(蓝田)县南九十里,即峣关在也。秦赵高将兵拒峣关,沛公引兵攻峣关,逾蒉山,击秦军,大破之。”宋朝乐迟《太平寰宇记》又说“蓝田关,即秦之峣关也,在县东南九十八里。《史记》:秦将赵高将兵据峣关也。沛公引兵攻峣关, 逾蒉山,击秦军,大败之。周明帝武成元年,自峣关移置青泥故城侧,改曰青泥关,武帝建德二年,改为蓝田关 。"宋敏求《长安志》在抄录了此条后,又补进去了一段史实:“炀帝复徙旧所。”
根据以上说法,隋唐蓝田关不在秦汉峣关处,按蓝关古道中线(今峣岭山脊)算,秦汉峣关距离今蓝田县15公里左右,折合唐尺(唐一里约合450-530米)约28至33里。按当时的正道秦驰道即蓝峪栈道算,约20公里,折合唐尺37至44里,严重小于以上诸籍记载的最小数字90里。隋唐蓝田关(蓝关)应在今牧护关附近。
北周明帝元年(557)峣关废弃,关址移至今蓝田县城南。《括地志》成书于贞观十六年(642),相隔近百年时间。说唐人不知秦汉峣关位于何处,将唐时蓝田关误作为秦汉峣关尚能理解,但唐人对当代之事是不会随意乱说的。
唐时在蓝桥镇设有蓝桥驿。北宋宋敏求《长安志》记载蓝桥驿在蓝田县东南40里,按里程算正好在今蓝桥镇处。此驿屡见唐人诗篇,如白居易《蓝桥驿见元九诗》、裴航《赠樊夫人》诗,本注中均有蓝桥驿的记载。设置驿站,是为了让使者在两个关城之间有个歇脚换马之处。蓝桥驿和设置秦汉峣关的蓝桥河村相距并不远,唐人岂会将蓝关、蓝桥驿关驿叠置?
元和年间张籍奉使南行,曾取蓝关古道正道即蓝谷栈道,留下《使行望悟真寺》一诗,有“采玉峰连佛寺幽,高高斜对驿门楼。无端来去骑官马,教人寸步不得游。”长庆年间再次出使,因蓝谷栈道被水冲毁而走峣岭山脊偏道,又在《便至蓝溪驿寄太常王丞》诗中说:“独上七盘去,峰峦转转稠。云中迷象鼻,雨里下筝头。水没荒桥路,鸭啼古驿楼。君今在城阙,肯见此中愁。”两诗中驿楼(驿门楼),同蓝桥驿和兰溪驿有关,而非关城门楼,此意甚明。
元代胡三省在注《资治通鉴》唐史时曾有注云:,“蓝桥在蓝田关南”。其人离唐时已久,所说同唐人相比,不可信。
以上说明隋唐蓝关在牧户关一带。那么隋炀帝为何在大业元年将蓝关又由蓝田县城南迁移此处呢?
大业元年,炀帝即位,营造东都洛阳,又开大运河沟通南北,所作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控制关东、江南,加强中央集权。诏书称汉王谅起兵时,山东州县曾一度沦陷,根本上是由于“关河悬远,兵不赴急”。又称“南服遐远(指陈朝故地),东夏殷大(指北齐故地)”,要看准时机,采取方法加以控制。蓝田关的南移是同一目的。
隋时商州通往蓝田路线,有多条。蓝谷正道外,辋川别线,骁岭小道都已形成。南北朝时期,因南北对峙,故北周移关城于青泥关,统驭诸线。到了隋代,天下一统,国势日盛,炀帝又好大喜功,将蓝田关南移牧户关一带,将防线外推,加强对南方的控制,是自然之理。
唐德宗时,因河谷水患,不时冲垮栈道,阻断邮使客旅,朝廷诏令重新整修。贞元七年,商州刺史李西华役使民工,新开山道七百里。蓝田段整修了峣山山脊偏道,经筝坡、六郎关、北曲、七盘、坡底村至青泥驿,谓之偏路(见明代《陕西通志》)。其后因蓝谷栈道修复不易,偏路遂成官家正道。
唐人从长安出发经蓝田,先过青泥驿,然后上七盘岭,至韩公驿,再下十二筝坡,至今蓝桥河村的蓝桥驿,下来便是蓝溪驿,张籍《使至蓝溪驿寄太常王丞》诗,即次蓝溪驿而作。再往前便至隋唐蓝田关了。
唐时经济繁荣,山北开发甚广。武关道除干线外,还有其他几条支线得到应用:
(1) 由今西安市向东上白鹿原或由焦岱川,经灞水支流辋川河下游,在蓝田县城南与七盘岭的干道相接;
(2) 由蓝田县城南沿灞河至水陆庵,又折南溯蓝桥河谷而上,经南石河至蓝桥与干线相接;
(3) 自蓝田县城东溯灞河右侧,东北经普化、马楼、玉山,再折东南分别沿灞河的两条支流流峪河谷或道沟峪河谷而行,史称“玉山路”。由玉山溯流峪河谷,经柿园子、上石家、张家坪、魏家沟越秦岭,沿丹江支流东南行至黑龙口与干线相接;溯道沟峪河谷,经冯家湾、曹家山、南石门沟口南折西南行,与流峪河支线汇合于张家坪。
唐代诗人们在蓝关古道上留下了无数华美的诗篇,白居易和元稹走过辋川道和蓝谷道。张继走过峣岭道和蓝谷道。蓝田和蓝田关之间的道路情况清清楚楚。韩昌黎的“蓝关阻雪”在隋唐蓝田关。蓝桥、蓝桥驿、蓝桥镇、蓝桥河村等古今地名也因蓝水得名,而与蓝田关、蓝关并无任何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