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彭敦运 播诵:汪音彤
编辑:杨建松
古老的三叉港南退了,把一条长长的细流丢在了长岭山南,几根粗壮的松杆搭过小汊,没想到就此一举突然拉近了华容、葛店西去武昌的距离,原来要绕道长岭的小路也一夜伸直,迳过鲍家湾直趋小洪山。
过桥的人多了,松杆难负,鲍家湾的乡贤倡议:修座石桥吧。
不久,一座四墩梁桥果然问世,可没想到嘉庆二十一年(1808年)一场特大洪水冲倒了桥墩,走了几十年的华(容)洪(山)便道又一次被剪断了。

然楚人向来都有“不服周”的精神,鲍姓乡贤再次号召族人集资兴桥,闻讯路人也踊跃赴捐,一年后一座长约12丈,宽7丈的三孔石桥又倔强地雄矗汊上,人们亲切地称它为三眼桥。一位好心的材商还载来一块豹纹石敬置桥头,据说这就是“豹海桥”遐迩名闻的初因。
有了桥,两岸的交流也就多了起来,渐渐这里以桥为系形成了一线乡集。咸丰八年(1858),清政府被迫与西方列强签订《天津条约》增辟了11个通商口岸,汉口被迫无奈开埠后,美、法、德、荷、西班牙……的蓝眼睛商人“立即趋之若鹜” 武昌近郊的矿石、煤炭、茶叶、苎麻、棉花、米麦、莲藕等也源源不断流出江夏,远达四海。
由于间接贸易量猛增,江城立即跃入全国四港,这也进一步拉动了江夏周边的经济,尤其是唤醒了古老的绉纱业。史载那时的西径里、五里界、油坊岭(流芳)的缙绅家家都办绉纱,以至于江夏出产的包头纱以“夏纱”之名占到全国产量的75%。
西径里在哪?

其核心区就是上述的豹海桥。
需为业之命,路乃达之魂,任何产业的勃起都离不开发达的交通。然而此时从豹澥驶往汉口的帆船只有在“梁湖水涨时才可直达桥头”,湖潮不到,桥下尽为泥浆。所以,西径人盼“钱”实质是盼“水”,潮来就是“赚”至。
有趣的是汉语中偏偏有个字是专门用来指代激浊扬清、浪卷淤泥的,它就是“澥”,更有趣的是这字在江夏土音里竟然与“海”相同,于是酒酣耳热的塾师起身命笔,改“海”为“澥”。略懂文理的乡贤们仔细咀嚼两遍后都异口同声地说:“好,这个字好。”从此“豹澥桥”名行两府,享誉鄂南。

物推名壮,名盛业丰。豹澥桥下的商船越来越多,镇上店铺月月见增;不两年,一座以豹澥桥为中心的新市竟赫然雄起。江夏知县严澍森甚为高兴,不仅在豹澥设了镇长、司吏,还令一条驿路伸到这里,到同治八年(1869)年再纂《江夏县志》时,因雏凤声清之故,豹澥不仅挤进首县六镇(金口、纸坊、五里界、法泗洲、青山、豹澥),而且人丁也位列榜首。
众所周知,新镇肇兴最惧大灾,然而同治五年(1866)、八年、九年鄂南却偏偏连续大水,四邑公堤数度坍溃,豹澥人把心全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石桥再塌,故商户纷纷香插桥头,纸焚水边,祈求天佑。一老僧见状急忙拿出了平生所化之缘,临汊修了一座佛庙,取名“保桥寺”!

有了精神寄托,乡民日守夜卫,石桥果真安然凌波。兴盛起来的豹澥夺“里”而“镇”,从此江夏只知有豹澥,甚至冠以爱称“豹子澥”,再也无人提及西径,故几十年后许多老豹澥人也不知西径里位置何处!
有人有文有路有业,豹澥对周边优质资源的富集还在不断赓续。
北伐军攻下武昌城后农运的浪潮立刻就卷到了这里。中共湖北省委特派员方瑞陔偕同武昌县妇女协会主任张竞芳赶到这里,播火革命。他们一进镇便着手发动群众,组织农民协会;积极动员作坊和湾村的姐妹们大胆放脚出门,争取解放。翌年三月二十(1927年4月21日)那天,豹海镇就在保桥寺召开了农民协会筹备会。10天后,一万多人就在镇上集会。农会秘书长施养浩高声宣布:豹澥农民协会今天正式成立了!方瑞陔走向前台打开纸卷,朗声念道:经大会选举,叶牖民当选为农民协会委员长、胡南陵为副委员长;委员有张友亭(工委)、熊资深(商委)、舒淑珍(妇委)、熊述卿(学委)……在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中,农民代表兰宝廷、学生代表熊述卿、妇女代表舒淑珍以及各界代表都讲了话。最后副委员长胡南陵领着大家高呼起“一切权利归农会”的口号,并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

新成立的农民协会把办公室设在镇上马广顺商号的房子里,经此处盖出的“豹澥农民协会”的大印,把权力覆盖了周围几十里。那天,一纸布告,不仅镇压了本地伤天害理的流氓头子陈维六,还关押了陈伯芝、程润民、程任门和刘传彪等好几个对抗农会的不法土豪。这一决定和行动,赢得了广大农民群众的拍手称快。从此,盗匪恶霸再也不敢抬头,社会治安明显好转了。省农协副委员长陈荫林为此还让人在武昌长街(今解放路)拉起条幅予以肯定:“武昌东乡豹子海农民造反,乡村革命,欢迎!欢迎!”。
然而仅仅过了两个多月,汪精卫就发动了7.15政变,大革命彻底失败了,共产党员和农会积极分子黯然转入地下,叶牖民也经施家山隐入鄂城庙岭……

武昌县解放后,中共湖北省委书记李先念将湖北省革命大学校长(简称革大)放到了这里,那位早年被日寇从宝通寺驱赶回的和尚,将“保桥寺”改为“宝桥寺”。他以为,豹澥的这座三眼石桥的确是兴方之宝!
遗憾的是宝桥寺于1952年在遍及湖北全省的“拆庙风”中被拆除了。老和尚顺应了时代潮流,但内心仍长怀那桥那寺那教那友,后来干脆在自家小院私下礼佛。和尚圆寂后,这个借名暂立的“宝桥寺”也因走水而逝。

2024年豹澥中学退休教师汤忠民给了我几张照片,我不揣冒昧写下了这篇小文,希冀能留住老一辈的记忆,留住豹澥那一桥一寺、一时一世。
其实,我也在怀疑自己,这拙劣的文笔,真的能留住么?
2024.11.13

作者:彭敦运,武汉江夏高中退休教师。

诵读:汪音彤,毕业于北京广播学院播音系,现任武汉市江夏区融媒体中心播音员,国家一级播音员,普通话一级甲等,湖北省朗诵艺术家协会江夏工作部会员,省朗协融媒体工作专业委员会秘书长,湖北省婚姻家庭研究会会员。从事播音工作以来,共获得省市广播电视节目奖52个。爱读书,爱旅游,更爱用声音去创作、去分享!爱读。

编辑:杨建松,网名铁马豪歌,湖北省朗诵艺术家协会理事兼副秘书长,省朗协融媒体工作专业委员会主任,武汉市老干部朗诵艺术团副团长兼艺术总监;《都市头条》铁马豪歌平台创始人,四三年阅读已逾一亿八千多万。湖北省第三届荆楚朗诵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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