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晓《雪落大地的思念》播/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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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大地的思念

文/李文晓

（原创家在山河间

2025年01月27日 07:29 ）

又一年深冬，雪纷纷扬扬地飘落，恰似天公有意洒下的无尽哀愁。我静静地伫立在大姐的坟前，泪水模糊了双眼，思绪也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两年前那个令人肝肠寸断的日子。

被病痛无情折磨了六年的大姐，病情在那个特殊的年份陡然急剧恶化。那一刻，生命的脆弱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我们面前，大姐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离开了这个她眷恋不舍的人世间。

我们姊妹八个，大姐是家中的长姐。小时候，家里光景艰难，缺吃少穿，贫穷深深烙印在农家生活的底色上。属牛的大姐总是默默地扛着那个年代里每一个沉重的日子。她用瘦弱的肩膀，在无尽的苦熬中负重前行，为我们撑起了一片小小的、却满是温暖的天空。大集体繁重的农活间隙，她纺线、织布；昏黄的灯光下，她为我们缝补衣衫；每个弟弟妹妹急需时，都有她焦急忙碌、四处奔波的身影；父母年老体弱，她尽心侍奉……这一切，都如同镌刻在记忆深处的鲜活画面，时常在心头浮现。

大姐一辈子操心受累，本该颐养天年，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却不想被一场疾病击倒。在她患病的日子里，我们兄弟姐妹常去看望。她住院时，兄弟姐妹更是轮流悉心照料。然而，即便医院和我们竭尽全力，终究没能挽留住我们亲爱的大姐的生命。

安葬大姐的那天，悲痛如汹涌的潮水，将我们彻底淹没。二姐和三姐悲痛欲绝，嗓子都哭哑了。她们紧紧地围在大姐的棺木前，久久不愿离开，我们都不愿相信，大姐真的就这样离开了我们。灵车缓缓驶向墓地，一路上，喧天的锣鼓、呜咽的唢呐，还有亲人们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天地间回荡。

犹记得大姐周年祭的前夜，老天也是这样大雪纷飞，这纷纷扬扬的雪花，仿佛是天地间为大姐披挂的哀婉白纱。第二天，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泞的道路去为她上坟。洁白的雪，轻柔地覆盖在大姐的坟头，那蓬蓬荒草上披挂着晶莹的雪花，宛如盛开在大姐坟头圣洁的白莲花。今年这个刚刚过去的大寒节气，凛冽的冬天里，又一场大雪如期而至，雪花一朵又一朵从天而降，落在我们的头上、肩上，我们迎着漫天飞扬的大雪，走向大姐的墓地。晚辈们身着白色孝衣，默默行走在路上，迷茫的大雪将他们的身影与天地融为一体。雪花落在人的脸上，化作冰冷的水珠，和着我涌出的热泪流淌。年年此日年年雪，年年上坟伤心时。仿佛连上天也忍不住伤情，在为大姐的二周年祭日默默哀悼。

此刻，我静静地站在坟前，看着四周的荒草，几乎快要将坟头淹没，坟包似乎也比去年又下沉了一些，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地埝上那棵不知名的矮树，依旧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在飞雪中默不作声。雪无声地飘落，上坟的人全都沉默着，摆上献供，点香，奠酒，跪地叩头。三姐突然放声痛哭，那哭声，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撞击着我的心，让我一直控制着的情绪，瞬间土崩瓦解。大姐生前对三姐的管束最为严格，对她可谓是恨铁不成钢。然而，这背后却是最深沉的关爱与照顾。如今，这痛彻心扉的哭声里，满满的都是对大姐深深的思念与眷恋。

听老人们说，人死三年才能全化完，三年之后，就会彻底融入大地。在老家的风俗里，过了三周年，从坟地回来便不再穿白孝服。过事也是先贴上白对联，上坟回来就换成红对联，寓意着故去的人彻底升天，开始在天堂的美好生活，而活着的人，也该渐渐地把悲伤化作深深的怀念。

即便知晓这些，我们对大姐的思念，又怎会停止呢？何况今天才是大姐的二周年！在这里，每一片雪花的飘落，都仿佛是大姐温柔的轻抚，轻轻地落在我的肩头；每一阵微风吹过，都好似她曾经殷切的叮嘱，在耳边回荡。大姐虽已远去，但她的爱，早已深深地烙印在我们的生命里，成为我们心底最柔软，却也最永恒的牵挂。

每次到她曾住过的老院，看见那熟悉的灶房，恍惚间，我还能看到大姐在灶前忙碌的背影，还能闻到她亲手做的饭菜的香气，那是家的味道，是大姐的味道。

逢年过节，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往昔大姐在时热闹的场景，总是历历在目。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姊妹们又会在老家欢聚，可如今唯独缺了大姐。这些情景让我的内心也不免泛起阵阵酸楚。

我开始习惯在闲暇的时候，静静地翻看过去的老照片。每一张有大姐的照片，都是一段珍贵的回忆，是时光馈赠给我们的礼物。照片里的她，笑容灿烂，眼神中满是对生活的热爱和对家人的关怀。看着这些照片，仿佛时光倒流，那些和大姐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又清晰地回到了眼前。我会给孩子讲述大姐的故事，希望他们能记住这位善良、勤劳的长辈，让大姐的精神，在家族中永远地延续下去。

走在老家村子的巷道里，许多老房子都翻新重建，焕然一新。但大姐曾经住过的那座窑洞院子，还是它原来的模样，甚至愈发破败。那里的每一件旧物，都承载着大姐生活过的痕迹，每一道划痕，每一处磨损，都是她曾经存在的证明，是我们对她深深思念的寄托。

每一片雪花都是我们对大姐的思念。在这蛇年新春之际，在这落雪之地，我带着满怀的追思，再次来到大姐的坟前。越来越浓密的飞雪，把大姐的坟丘和这大地织进了这琼玉般纯洁的银色世界，所有的杂物全都不见了，仿佛成了仙境。我们的大姐早已化羽成仙，飞升九天。大姐虽已不在我们身边，但她的爱，从未缺席。愿天上的大姐一切安好，而我们，会带着她的期望，勇敢地面对生活中的困难和曲折，也会将这份思念，化作前行的力量，坚定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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