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 访 李 合 安
文/徐统存
飞檐走壁,身轻如燕……这些词用在江洋大盗身上,你肯定恨之入骨,但一旦用在中国军人身上,你一定为之赞叹。
我也是,正因为如此,我才在2025年春节前这个春运十分紧张的时候,要去河南焦作采访一个人。
加拿大红枫林传媒总编姚风明说我是在反弹琵琶,这让我想起白居易诗中的琵琶女“犹抱琵琶半遮面”。我即将要采访的这个人,我在537团时看过他的迎外军事表演,他对我而言,也是半遮面。因为我是组织干事,不是宣传干事。那时,我没采访过他。通过任柯的推荐,通过刘少洋副团长的联系,我联系上了这个人。
说走就走,普票没了,就订了髙铁一等座。人呀,做事就要乘兴而上,等激情过了,惰性上来了,就做不了事,也就成不了事。
焦作因焦炭而得名,537团警调连(原特务连)因焦作的一个兵而闻名于世。这个兵就叫李合安。
李合安到焦作站接我,微信上自拍了一张光头照,不拍我也认得出他。因为他在迎外军事表演中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可以用“刻骨铭心”这个词。那个时候,他也是光头,脸很黑。如今看来,他的脸上也没见得白起来,但已是饱经风霜。
我们是在一个驴肉饭店边喝酒边聊。
李合安:我是1989年3月到灵山军营的,一直干到1999年。
我听人说,你在警调连在军事训练迎外场上独领风骚整整10年。
可以这么说吧。在全连军事素质这方面,超过我的人几乎没有。
你在家时,会不会武功或者武术?
农民的孩子哪会那些玩意,都是到部队后苦练出来的。我们连队的战士最喜欢下雨天。因为好天的时候,练倒功的时候,摔到硬硬的地面,很疼。而下雨天,地面软了,就相对疼得轻了些。我是个自加压力的人,每天两个五公里,早上一个晚上一个,腿上腰上都捆绑上五斤十斤的沙袋。
李合安的战友卢刚插话道,我和合安同在一个连,那时晚上熄灯后,我们班里的战士都不睡觉,做俯卧撑。每个人身下点一截蜡烛,蜡烛不许熄。还有一个动作,双手撑地,双腿端平,在屁股下面点上蜡烛,一练就是很长时间。功夫就是这样练出来的,真的是太苦了。
我在采访沈伟潮时,他说过你们连队训练时牺牲了一名战士,他是怎么牺牲的?
那年是1990年夏天,当天进行迎外预演训练。我和战友们攀上了高墙,系好了保险绳索下来后,见他躺在地上,起不来。我们都以为他训练中暑了,有人给他拿毛巾倒上水壶的水,给他擦脸擦颈部。搀扶他回连队后,他还是不行,就赶紧送卫生队,军医一看不行,赶紧送军区总院,还没到总院,他就不行了。原来他是训练时头着地,摔出了血。我们也经常摔头,摔得蒙蒙的,可一会儿就没事了,没想到,他却因公牺牲了。
他的训练牺牲,有没有影响到连队的训练?有没有影响到你个人?
我目睹了他火化的全过程,骨灰盒也是我抱回来的。我为他深深地惋惜,他是城市兵,新兵连后主动要求分到警调连的,他家境比较好,可他就想锻炼自己,没成想……
他的牺牲,对连队对我个人训练都没什么影响,也没有什么心理疏导。第二天,我们还是正常迎外,并圆满地完成军事表演任务。
蛇年大年初三,我在办公室写这篇采访稿时,我觉得应该把他的名字写出来。我问沈伟潮老股长,他说真记不得了,只记得是安徽芜湖的,城市兵。是他去地方处理后事的。
我只好问李合安,其时我当面问过他,他也记不得了。我请他问问当年的战友们。
在今天的和平时期,他因为迎外训练不幸死了,他是倒在新长征的路上。作为我们,不应该忘记他;作为后来者,也不应该忘记他。因为他是为祖国为军队而死,他的死不是没有价值,不是没有意义的。
大家都喊你“铁头李”,这个称呼是怎么来的?
是在一次正式迎外表演时得来的。我们表演项目有一个砖砸脑袋。一个班的战士集体表演,双手拿砖撞击额头,其他的战友一下,砖就断了或碎了。可我手上的砖太硬,一下,不行,我又使劲,两下。还是不行。这砖要是不断,可就丢人丢大了。外宾和部队领导在观礼台上正瞪着火眼金睛看着呢!
我豁出去了,这个命不要啦!使出吃奶的力气,深深地弯下腰,双手握住砖,猛地朝额头上砸来,“嘭”地一声,砖分成两个半截,我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很快我强忍住自己,把两个半截砖扔在地上。
观礼台上的外宾走下台来,捡起那半截砖,看了又看,那半截砖里深褐色砖浆色和气泡犹在,外宾用力地砸向水泥地面,地面上留下了几条白印。外宾在叽哩哇啦的,翻译过来了:“有人说,你们中国军人表演用的砖是特制的,是假砖。今日一见,谣言不攻自破,我佩服你,铁头!”
外宾说完,朝我竖起了大拇指,我立即回了一个军礼。外宾还主动拉着我和他合影留念。
从此,战友们都叫我“铁头李”。
我这边表演一结束,连队干部立马开车送我去军区总院拍片检查,军医说我有轻微脑震荡。什么轻微脑震荡,回来后,我照常训练。
我曾在采访刘少洋副团长时,知道你们侦察排有好几个表演项目,一是侦察兵攀登(分徒手攀登和撑竿攀登),侦察兵基本功,擒拿格斗(分一对一,一对二对打)以及捕俘拳,在你手上有什么新项目没有?
有,我那时转了志愿兵代理排长。在我手上,新增了“飞车捕俘”表演项目。卡车在运动中,我们飞身上车擒拿格斗捕俘。这个项目可看性强,我们的训练要求就更高了。
你这么优秀,没能提干真有点可惜了。
说真的,从当兵那天起,我就不想回去,我太爱部队了,我真想长期献身国防,当一辈子的兵。
当我快要完成这篇采访稿时,被537团官兵戏称为“老特务头子”(曾在特务连任职8年连长)的刘少洋副团长联系上了当年警调连侦察排长秦连坊,那个战士叫凌鸣,1990年3月入伍,在迎外预演练摔功后倒时不幸牺牲。
当我们记住“铁头”李合安时,我们也不应该忘记:
凌鸣,一个为迎外而牺牲的战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