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面里的年味
韩云令
大年初七,家里的孩子们已经返程准备上班了,新年假期结束了,那首关于过年的童谣还在耳边回响: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
二十三,蒸黄面;
二十四,扫房子;
二十五,磨豆腐;
二十六,炖锅肉;
二十七,宰公鸡;
二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蒸馒头;
三十晚上熬一宿;
大年初一满街走。
各地风俗不同,这首童谣的内容也不尽相同,传说腊月二十三这天是灶神回天上禀报的日子,我们老家所在的农村一般在这天蒸黄面,黄面是一种用“黏米面”做的面食,上面点缀着红枣,咬一口,又黏又甜,希望能把灶王爷的嘴巴黏住,“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很多地方唱的是“二十三,糖瓜粘”,糖瓜是用黄米和麦芽熬制成的粘性很大的糖,同样是希望粘住灶王爷的嘴,让他无法开口说坏话。
“黏米面”其实是黍子磨成的粉,黍子被列为五谷之一,是我国最古老的一种农作物,它的茎秆直立,高约一米左右,叶子细长呈线形,结出来的穗子有点像稻穗,籽大多为淡黄色,去皮后比小米稍大。在我小的时候,也就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农村的土地都由集体耕作,“大锅饭”的制度下填饱肚子都难,黍子等杂粮普遍种的很少,家里只能在自留地的边角种一点,产量也不高,为的就是过年吃个稀罕。
每年到了腊月二十三,母亲总要蒸一锅黄面。黄澄澄的面团在她粗糙的手掌间揉捏,捏成一个个圆润的窝头,整齐地码在蒸屉上。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蒸汽从锅盖边缘溢出,裹挟着黄米特有的香甜,在厨房里氤氲开来,几乎是一年里我最期盼的时候。蒸熟的黄面金黄发亮,偶尔放几颗红枣,咬一口,软糯中带着韧性,细细咀嚼,能品出粮食最本真的甘甜。母亲蒸的黄面大多都进了我的肚子,她和父亲也就是尝尝味儿,那时候的我还不懂母亲的难处,总是嚷嚷着要吃黄面,现在一想起来满心都是酸涩。
结婚之后,和婆家的几位婶子大娘都相处的不错,她们知道我喜欢吃黄面,所以逢年过节的回去,都能吃到她们特意留给我的黄面。公婆这一辈的老人逐渐逝去,我们回去的也少了,族里的妯娌们还记得我这点爱好,几乎每年过年都给我准备一些。这几年守着孩子们,和几位老嫂子只能在电话里聊聊天,表达着相互的惦念。
因为小外甥还小,我们在青岛陪孩子们接连度过了两个春节,今年我们决心回家过年。父母早年相继离世,在前两年弟弟也病逝之后,每次回娘家对我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哀痛,好在大爷和叔屋里的弟和弟媳们都体贴,拿我当亲姐,娘家排行第五的兄弟媳妇在腊月二十三这天给我发来了微信,照片中是一锅黄面,说是黄面已经做好了,只等我回家。那一刻,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那是感动与思念交织的泪水。看着照片中那熟悉又陌生的黄面,我仿佛看到了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听到一大家人拜年的欢声笑语,那些曾经平凡却温馨的日子,如今却经常在我心中浮现,这或许就是年老之后对过往岁月的一种深深眷恋与怀念吧。
过年回家,忙于与亲戚们欢聚,谈笑之余年味似乎淡了许多。每当想起那些年的春节,鞭炮声噼里啪啦不绝于耳,厨房里总是飘着黄面的香甜,那是年的味道,是家的味道,是永远也忘不了的乡愁。
作者简介
韩云令,女,汉族,1954年10月生,商河县尹巷镇韩胡同村,1971年参加工作,现已退休,一生于名利无缘,平时只喜欢读书,国画,努力用文笔记录生活所思所想,用画笔描绘所见所闻,曾在齐鲁晚报壶点号发表《泥上偶然留…》《充满哀思和…》《莫到桑榆晚为…》《关于五一的些许回忆》还有发表于稻田文学的《老年学画》和北京头条《母亲的针线活儿》等。最近陈宜森老师又在北京头条新推发了几篇家乡美食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