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秋的芦苇(外三首)
武汉:张维清
就像父亲的花发,被芦风翻读人生的过往
凌乱的芦花,压低了水影
我把芦苇荡看成了泥碗,端给你的是一壶芦花酒
芦花荡掉进了冷秋,装满了冷清和冷水
宣布破产的,就是站立于风中,摇摆最亮的那朵芦花
我去裁块宣纸,在梦里邀回张大千
去寻找水乡的水墨和丹青
我去捡回白霜,放点寒露和霜降
熬成偏方,一种乡愁不见好转
它们坐在黄昏里,仿佛静坐在自己漂渺的迟暮里
被一泓秋水,喧染凄美和孤寂
经不住风语的诱惑
把一个完美的秋撕成了碎片
它们的家在哪里
我从不追问河流,山水,野沟……
老家
武汉:张维清
牵念游子的老屋,坐在村角
等待和眺望,老了
就像母亲满头的花发
沦陷在苍黄的枯草中,如锈铁丝
缠紧了衰落的秋色
那个比老屋还高,被鸟儿抛弃的黑巢
晃动着斑驳,摇曳的叶影
溢出来,都是我不堪回首的乡愁
门前的金水河
像根脐带,缠着我的愁肠
几只黑鸟在水边认真地磨墨
画丹青的水乡,母亲的牵念,还是我的乡恋
油菜花缷下浓墨重彩的金黄
成熟的穗麦,交出屈原笔下的麦香
镰刀与麦子作一次深层访谈
金色的诗句,写在田野上
那些咬破初啼和春色的稚鸡
清唱水乡谣
狗子和月光蹲在家门口
看守小村的宁静
从古树上漏下的风,站在窗头
呼唤你的乳名
就恋这把黄土
武汉:张维清
被石头压高的山,一行行浪,拍打我的心岸
那是一页页书,被风翻读
一溜溜沟,养活了炊烟,民谣,方言……
乡恋,乡情和乡土,也养活了我半生的乡愁
就恋这把黄土,生命线和爱情线扶起的农谚,交给了金黄
就恋这把黄土,刨光血泪的双手
刨薄了春秋,刨亮了日月
兰花花,喊着我的名字,相拥而泣
坟,搁在山头,我用清明和哀思去接回母亲的眺望
石磨,磨白了秋,白花花的浆液
仿佛让我尝到那是母亲的乳汁
石滚,谷场上打转
一溜儿长鞭,抽痛了辙或叹息
就恋这里的山水和草木,莺歌和燕舞
就恋这里的簸箕,风车,锄头……
还有父亲扶起犁,耕开谷雨,清明,挂在半山腰上的那壶老酒。
思春
武汉:张维清
死于假象,枯草,其实它还活着
活在唐风宋雨的字根里
啄破春色的那点绿,粉碎世人的谣说
田间或沟边,纹身的青蛙,练习着鼓点
蛐蛐抚琴,声声慢,恰似高山流水觅知音
小荷撑起一把花折伞,从荷塘月色里走来
遇见荷花,结满愁怨的姑娘
蒲公英撑起一把油纸伞,在醉江亭眺望,等谁
写几行桃花诗,煮一壶桃花酒,站在枝头
笑看年少轻狂和痴情
等风起,等雨落,等你的诗与远方
赏读你寄来的情书,写满梨花泪
平平仄仄里长满了一厢厢红豆
弹一根雨弦,音色里飞出的歌,落满相思
望那轮春月,像在梦里会见了李白。又劳累了我那几滴泪。
期待四月
武汉:张维清
谁能扑熄,山头上映山红放纵的火
谁能止住,梨花带雨,发泄的殇口
梅花远道而来,被四月婉言谢绝
玫瑰相会,也被四月拒之门外
用火柴尖儿的嘴,擦亮春色的燕
衔回呢喃,种在犁铧水响的季节
水沟的蝌蚪,晕染那滴水墨
一撇一捺的浓淡,勾出我生命中的水乡
是谁翻开泥土,安放谷雨,清明和雨水
是谁家的布谷鸟,唱响春之歌
那个心爱的姑娘,十指尖尖
在茶叶上跳动
采回大山和云雾的梦想
背篓里背回阿哥的情歌,醉了人间的四月
只要春风走过的地方,定会交出花花绿绿
你在琴房去弹,挂在天空上的玉弦
从指尖滑落都是你的春梦,或悲或喜,或酸或甜
张维清,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在《诗刊》《中国诗歌》《长江丛刊》《长江文艺》《长江日报》《湖北日报》《芳草·潮》等刊物上发表诗歌一百余首。出版个人诗集《乡土》《父老乡亲》《风语》《春暖花开》四部。先后获武汉市99位诗人诗歌奖,财政部财政文学诗歌二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