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霜里的岁月》

——致过去的日子

       文/田渊

清晨的露珠还在藤椅扶手上

茶烟，漫过庭前高耸的楼房

终于学会顺风而上

与云朵平行漂浮

而一朵凋谢的腊梅花

却飞进茶盏的金色汤中

挣扎着想还原风雪中的模样

往昔的江湖波浪

在算盘珠的噼啪声中回荡

金沙江畔的马蹄声

踏碎了账簿上的小数点

大院里二楼的灯光

总是将墙外的梧桐树照得金黄

而窗纱后高举着的酒杯圈里

少了一个佝偻的身影

棘途上遍尝百味草药

风浪中坚把着晃动的舵

在残破的风帆上

演算潮汐的涨落

清凉的月光记得孤闯的漩涡

青灯下，拆解暗箭为书签

幽林深处，一匹瞳孔明亮的黑骝

在自个儿舔伤

夜里的路灯依然通明

将身影钉进加班的窗玻璃

直到指纹与键盘焊成同一块铁

直到嗓子烧成炭灰

直到腰身僵硬成墙上的弓

直到所有未接来电，都风化成

通讯录里寂静的沙砾

在一片眩白的天空下

吊瓶中的晶莹，无声的

往下滴落

可总有什么在打桩机的轰鸣中发芽——

某天夜行时偶然抬头的星光

某只递来雨伞的掌心里藏着的温暖

某次跌下陡坎后伸下来的双手

某村农户在烈日下递给的苦丁茶

某张泥泞途中在前方招手的笑脸

某日雨过天晴后任命书上洇开的虹

直到书架上中间一格抽屉

雕颜里饱含风雨的故事

鬓霜已覆盖褪色的勋章

身后的阡陌上春意盎然

当所有足迹被芳草遮没

当所有竹简在档案室安睡成茧

有人轻轻解开领带结，发现

早年种在胸怀里的点点星光

已长成满山雪松

树影婆娑

夕阳橘黄

风，掠过茶台

杯中的腊梅花旋转着——

正以倒叙的方式诉说岁月

乙巳正月，于春城西山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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