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对贺年片的回忆(散文)
毋东汉

我说的贺年片,雅称贺卡。上世纪的五十年代,曾在校园流行。但我听祖母说,贺年片在旧社会就有了;也许可以追溯到明清、民初。祖母描述春节前夕送贺年片的情景:“不等天明,就看见从门缝外,一会儿一张,一会儿一张(贺年片)塞进来,喔就叫拜年呢!”我想,祖母描述的可能是城镇罢?在乡间是不用贺年卡的,是出动人。大年初一刚天亮,就有不速之客(其实是邻居本家)闯进屋,按班辈呼唤着称谓,面朝供奉祖先的神桌,捺头便拜,嘴里还说:“我,给您拜个年哩!”这时,主人送出门,点头道谢。
我首次见到贺年片,是在舅父老家。大舅二舅都是手工造纸专业户。我常在纸浆池干涸时跳下池去玩,欺负那跳下去、爬不上岸的蟾蜍;同时,翻看那化浆的废纸堆,就发现好看的烟盒或画片,最诱人的是精制的贺年片。
这贺年片是竖的、长方形,宽近半尺,高约尺许,周边是波浪式彩色花沿,版面有“新年快乐”金色字样,陪衬着的是一幅喜鹊在梅花枝头张嘴鸣叫的画。喜鹊是两只,一只头朝下,尾朝上,欲飞还棲;一只是背身棲枝,头朝上,尾朝下,比较淡定。两只喜鹊互相顾盼,似人类相互祝福。画面上亦有空白,右上角是收者称谓,左下角是赠者自称及年月日,用钢笔填写的。我很喜欢这样的贺年片,觉得当废纸化浆太可惜了。
上世纪五十年代中、后期的每逢新年的前夕,校园里经常有卖小食品小玩具的小商贩,他们也卖小贺年片。小贺年片不足手掌大,正面画着喜庆漫画,配以普通贺年话语,背面有写双方通讯址和称谓名讳的位置,中间亦有个性化祝词填写的位置;给右上角贴上三分钱邮票,可以递往全国任何角落,形同明信片。我当时的美术老师王福海先生,在图画课堂上教我们画贺年片,画面上通常是吊挂着的红色宫灯,在灯体上橫写看“新年快乐!”四个空心的涂金色的美术字,边沿画上花边,上款下款空白着。结果,孩子们把贺年片都送给了自己的班主任,没给王老师送。王老师却很大度,知道了仍然非常高兴,也许,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罢?
那时,我每年只收到一张贺年片,那是我的舅父——作家、高级教师李焕先生,给我父母和我寄来的。贺年片上款是:“大哥、姐姐,东汉甥:”下款是他老人家的名讳及年月日。头一次接到贺年片,我立即写了回信,而且从第二天开始,我每天去邮局要舅父的复信。把邮局的阿姨逗乐了,她回答我:“也许你舅太忙,没时间给你复信!你别来了。若有你的信,邮递员会给你送上门的。”我一听,说的在理,就再也不去丟人现眼了。
此后,我想:送贺年片,我应当先给舅父送呀!他虽比我父母年龄小,但是同辈人,我又是晚辈。我就稍微提前两天寄贺年片,让他年前一两天收到。我当时用信封寄贺年片,只给俩人,一位是舅父,另一位是我学生时代认的干姐。她是我的生活的导师,我订婚后,领未婚妻首先去拜访她,让她愉悦舒心;她,不但参加了我的婚礼,还曾赠我《毛泽东选集》四卷,在书后环衬页写了祝福寄语。我的舅父是我的文学导师,他曾对我说:“第一个用玫瑰花形容美丽姑娘的人是个天才,第二个用玫瑰花形容美丽姑娘的人是个庸才,第三个用玫瑰花形容美丽姑娘的人是个蠢才!”我至今不忘,读书、教书、写书、编书,评书,都要努力创新。
随着时间的推移、时代的发展,贺年片也在不断更新,竟然发展成带着香味的贺卡、带着灯光的贺卡、带着歌曲和祝辞的贺卡、带着动作表情的贺卡……等等,林林总总。但价格不菲,至少超过了一盒“德懋恭”水晶饼,于是,贺年卡越来越淡化于群众的视野,被其它礼品所替代。
现在,贺年片成了手机荧屏上虚拟的视频、抖音、画面,可以群发,可以发群,分享万千。真是奇妙!省去了买信封、贴邮票、跑邮局……多少麻烦啊!
罢笔之际,敬祝所有与我具有血缘关系、同乡关系、同学关系、同道关系、同志关系、同事关系、上下级关系、同心同情关系的人:新年快乐!
过去的一年,对我出来进去,上来下去,过来过去的过程中,帮过我这样那样的忙的人,深表至诚感谢!祝诗朋文友体强笔健,赞评如潮!
——贺年片上绝对写不了这么多字。拙文《对贺年片的回忆》,理应斧正、浓缩,全当是一张给读者诸君的贺年片!
2024-2-8-于樵仙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