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 雪 润 雄 关
文/都 乖 堂
乙巳蛇年,农历正月十四,立春第九天。
昨夜,一场久盼的瑞雪如约而至,漫天飞舞地下了一夜。直至中午时分,还有零星的雪花还在自由自在地,那么任性地下着。雪还是那个雪,而人,却有了些许的不安份和非份之想。嘴馋的要吃火锅,炫富的要穿皮草,自美的要拍照美颜,浪漫的要写诗,童心的要堆雪人,闲不住的要打雪仗,秀恩爱的要一起白头。各式各样的与雪有关的信息,如同这铺天盖地,成为当天荧屏上最拥挤的主题。
一场春雪,让整个雄关钢城变得银装素裹,新年浓厚的氛围在雪中,变得热闹起来。翠柏为底,白雪为蕊,关城上的红灯笼愈发鲜艳。风吹白玉,瑶台落春,海豚塔上的炫彩福源愈发绚丽。飘飘洒洒的雪花,为春日里的雄关平添了几分惬意和温柔。泛着热烈的中国红,以史诗般的雄浑豪放,行云流水般的诗情画意,把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尽情描绘,把人们祈福迎新的美好愿望,表现得多姿多彩。远处,沉积了春雪的祁连山更是伟岸、肃穆、庄严,“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的意境更加丰满。近处,田禾春树,野雀家鹅,山川河流,关楼城隘,也被这纯洁的精灵所折服,已不再瑟瑟发抖,蓄意等待又一个新春的到来。
一场春雪,不仅带给人们“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壮美,更应是“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的人生追求。眼前,这如梦似幻的春雪,宛如轻盈飞舞的蝴蝶,已没了冬天的寒锐,柔柔的,粘粘的,像一朵朵充满灵性的白云,无忧无虑的飘来飘去。置身雪野,那片片虚拟的白色精灵,淡化着世俗的尘埃。凭窗寻究最终的归宿,悄悄地来,无惊无扰,情愿急迫地落到地上,融入泥土,无怨无悔。
这时,我似乎猛然明白,你抛落了那片斑斓云彩中的轻浮,换来这短暂的精彩一瞬。你明明知道你的前程归宿,但却并不胆怯忧郁,微笑着,欢唱着,毫不犹豫地与雄关大地融为一体。把那份纯净、那份高雅、那份相思,化作叮咚的泉水,奉献给这干涸的河流、山川、大地。现在的你,已不再是单纯的你,你的内涵已被大地容纳,奉献已使你变得更加成熟和完美。
一场春雪,捧一杯滚烫的热茶,静读窗前,书的墨香不知不觉地充满了小屋,思想会纯净得天上的雪花晶莹剔透,心灵会平静得如广阔大海波澜不惊,渐渐地,悄悄地,不知不觉地而又清晰地溶入唐诗宋词之中。陶渊明《桃花源记》“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怡然自得的仙境生活,刘禹锡《陋室铭》“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的千古绝句犹如清风扑面,沁人心脾。掩卷思索欧阳修《醉翁亭记》“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生哲理,抚案抒发范仲淹《岳阳楼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博大胸襟而壮志凌云。
倘若漫步戈壁旷野,雪花轻盈飘舞,悄无声息,落入你的发际,亲吻你的脸庞,钻入你的怀抱。曾经的无奈与浮躁,曾经的忧伤与苦闷,都会被纷纷的雪花轻拂润化。此时此刻,大抵知心有春雪,亭亭一如皆风流。任何治愈心灵的唯美鸡汤,都显得有点苍白无语。
当然,从古到今,对雪的比喻,可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啤酒炸鸡各取所需。伟人眼里的雪是江山,智人眼里的雪是傲骨,文人眼里的雪是纯洁,军人眼里的雪是忠诚,诗人眼里的雪是浪漫,凡人眼里的雪是景致,而对春耕秋获的农人来说,则是一种感恩“老天爷啊”的希望和热泪。
话说前朝的前朝,长安城外,灞桥驿站,天降大雪,冰寒道封,四人行止。一赶考秀才见雪花飘飘,诗兴大发,脱口便道:“大雪纷纷落地”,恰逢一个升迁赴任的官员,心感皇恩浩荡,一拱手脱口便道:“正是皇家瑞气”。旁边一个肥头大耳的财主心花怒放,也凑了一句:“下它三年何妨”。一语激怒了肚饥挨冻的乞丐,哆哆嗦嗦地大骂:“放你娘的狗屁”。这恰恰说明了身处社会的不同阶层,造成了对事物的看法的不同。所以说,不和认知不同的人争辩是非,这是对的。这四个不同的社会阶层人士,虽然你一言我一句也凑合成了一首打油诗,但也说出了不同的社会心声。
如果说,冬雪是严冬盛情的邀约,是一种诗意的象征。那么,春雪就预示着新春的来临,是一种生命的萌始。屏住呼吸,用心聆听,就会隐约听到雪有节奏的心跳,那是音乐的节拍,是激情的驿动,是岁月的歌声。喜欢雪的人,必定有一颗坦然、淡定、宁静的心。我始终这样认为。
雪落山川肃穆,雪落素裹如银,雪落丰润大地,雪落琼枝满春。当年的边塞诗人岑参不知是否想到,千年之后的雄关大地依旧魅力如初。
从塞外边城到阳关古道,这场润物无声的春雪沿着汉明长城绵延的残垣,染白祁连山巅的岩峰,覆盖高原黄色的草甸,冰封川流不息的河谷,自西而东,一路前行。
这漫天飞舞的雪,也曾裹着张骞手中的汉节,以肆虐的姿势抽打着这位年轻的汉使出使西域的信念和身躯,即便是饱受掳掠之辱,依旧坚定执着。其凿空壮举,博望众愿,被誉为“第一个睁开眼睛看世界的中国人”“丝绸之路的开拓者”“东方的哥伦布”。
这洋洋洒洒的雪,也曾伴着玄奘法师,翻越帕米尔高原,穿过大漠戈壁,从古国天竺返回东土大唐。梵音悠长,香雾缭绕,暮鼓晨钟,普度众生的佛教开启了中国化的历程,成就了一个帝国的崛起。
这粗狂豪放的雪,也曾随着冯胜的大军,横扫蒙元残部,垒土筑关,集城而市,奠定了天下第一雄关的美誉。难怪有人说,中国文化千年看西安,百年看北京,近现代看上海,要看长城文化就到嘉峪关。这里不仅是万里长城现存建造规模最为壮观,保存程度最为完好的一座古代军事城堡,也是集历代封建王朝绥远靖边治国方针的实物浓缩版,更是一部明清时代长城文化传统的线装精品古典书。
这风雨飘摇的的雪,也曾循着林则徐、左宗棠的脚步,策马出关,开疆拓边。林则徐一句“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的政治抱负,只作“一骑才过即闭关,中原回头泪痕潸”的仰天喑叹。27年后,忘年之交的左宗棠坐镇肃州,仅用一年多时间,就收复了除伊犁以外的新疆领土。使“大将筹边尚未还,湖湘子弟满天山。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成为千古佳话。
这滋润万物的雪,也曾沐浴着年轻的探矿人跋涉的身影,丈量着镜铁山矿。孤寂的帐房,冰冷的戈壁,不屈的信念照亮他们前行的道路。手持地质锤,身背测量仪,风餐露宿,登岩攀壁。从此以后,一台台耸立的钻机轰鸣启动,一座座宝藏的大门缓缓开启。来自五湖四海的建设者栉风沐雨,云集雄关,用坚强的臂膀托起共和国钢铁工业的摇篮。
伴随着太阳从地平线冉冉升起,街道上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人们纷纷拿着扫雪工具涌上街头,放眼望去,在新华路、五一路、建设路、体育大道各主要街道到处都是热火朝天奋力铲雪的人群。面对此情此景,一个耳熟能详的词语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噢,那不是人们常说的“天道酬勤”嘛!
在这自然造就的洁白世界里,我依稀听到了,听到了大地蛰醒的萌动,麦苗抽节的酣唱,虫蛙清脆的低吟......
作者简介:

都乖堂,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出生于周秦文化厚重之地——宝鸡陈仓,十七岁始淬炼于河西走廊锁钥雄关——拂晓劲旅,现供职于嘉峪关市生态环境局,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嘉峪关市作家协会会员。“生活、激情、真诚、感恩”热恋一方黄天厚土,笔耕不辍,勤学励志书写人生真谛,执著于“寻根文学”创作,至今已有一百多余篇散文随笔在各类报刊杂志发表。个人散文集《心路驿站》由中国人民出版社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