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过那个站台
文/牧客
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暗藏着初恋的爱河,孱孱地流动着爱的溪水。可这水的味道,要么香甜,要么悲愁,既带着情感里些许欢畅,更多的是无奈,积成许多的痛苦与苦涩,从而成为了一生中抹不掉的记忆。对我来说,与叶成荫的初恋经历是藏存在我心里多年的故事,是一个痛断肝肠的故事,尽管我己过天命之年,但仍是一个无法从我心抹去的伤透,每次一回忆起来,就总是让记忆的泪水模糊了双眼,潮湿了心房。
和叶成荫初识是一场误会加偶遇。记将那时我在江西行政学院当老师,在1991年大学毕业分配难的状况已出现,尽管我当年学业成绩全班第一,连续四年甲等奖学金,但因没有人,被分配到偏远郊区一所成人院校江西行政学院教务处工作。报到的第一天心里就哇凉哇凉的,雇个三轮车拖行李就整整三个小时,到了单位,才知道这里等级森严,中层干部以上在南昌市内有房子住,每天上下班有班车接送,苦的是年青的教师,两人一间宿舍,除两张床,两套桌椅外,什么都没有,而且因为这里是成人院校,是全省各地当官的到这里学习二年好拿大专文凭的,是故学风不浓,学生地位远高于老师,与其他高校不同的是没有教师食堂的。到南昌市内一趟,只有一路240车,两小时才有一趟。因地处偏远,靠到梅岭,天热晚上都不能出来散步,因地上到处都有蛇。生活苦,人又少,尤其是女教师更少,当时对我们在这工作的年青外地教师来说,找对象是非常困难的事。尽管老母亲十分挂念这事,每次写信都要叨咕下这事,搞的我特别烦。九十年代初的南昌,那时可没有手机,连Bp机都没有,每当夜幕降临时,整个学院笼罩在空虚寂寞的氛围中。
我在大学时代是出了名的书呆子,从没淡过恋爱,是故到了二十三岁了都还是个处男,连女孩子吻都没吻过。有一个星期天,闲的无聊,恰好母亲的来信里提到离我这不远处的无线电工业学校有一个家乡的姑娘,叫董臻,叫我想方法去认识一下。于是就动了凡心,骑上二八大杠自行车,动身去了无线电学校,当我走进女生宿舍时,发现只有一个坐在床上看书的圆圆脸的女生,不知所措的我连忙说了声,“不好意思,我找人,请问董臻在吗?”“不在”。圆脸女生声音脆脆的,“她到学生会开会去了。”一时失望的我,就和她聊了起来,得知她是景德镇八五九厂的十分高兴,因为和我是老乡,便热情的邀请她去我学院玩,也许是一见钟情,也许是无聊,她爽快的答应了。在去学院的路上,第一次有个女孩抱住我的腰,心里的感觉非常的甜蜜,力量增长了不少,浑身有劲,半小时不到,就回到了我的宿舍。 在宿舍里,我们说不完的话,双方都作了介绍,谈了自己的家庭及爱好,时间过的飞快,一下子就到了傍晚,去食堂打了两份饭菜过来,两个人吃着简单的素炒土豆丝,却都觉得每粒饭都是香的。吃好了饭后,叶成荫提出要回学校,我二话没说,又一次骑上二八大杠送她回去,哪知到了江西财经学院附近,天突降暴雨,由于没带雨具,两人都淋湿了,只好到财院去躲雨,过了一个小时雨才停,两人重新上路,快到她学校时,发现一段路因为在修,积水了,水还较深,到了我大腿处,叶成荫急哭了,怕查寝室她不在会被记过,我把自行车一放,卷起裤脚,对她说:“来,我背你过去。"她红着脸不同意,我果断地说“上来吧,抓紧时间。"她羞红着脸趴在我背上,我一口气背着她到了校门口,然后说“好了,你进去吧”。“你不进去喝口热水?”“不用了,我回去了。"说完我就走了,据后来叶成荫说就这一背深深地打动了她的心。
这事过了一周后,我星期六下午闲的没事,就坐公交车到市里买书,到了五点多才回来,走到寝室门口时,忽然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回来了,我等你很久了。”回头一看,原来是叶成荫,心里十分惊喜,连忙一起进屋,她跟我解释,她是专程来向我致谢的。因为那时候的人没有手机又没有电话,所以她事先无法跟我联系,故一直等我等到了下午五点,后来想回去又发现没了公交车,只好等我回来。我们先去小餐馆里吃了饭,我至今还记得点了个油淋茄子,味道十分的鲜美,然后又到我寂室了去听诗朗诵,那时候流行的是舒婷的《致橡树》,恰好我室友是南昌人,星期六回家了,我和叶两人都十分兴奋,一遍又一遍的朗诵这首诗,又谈了对汪国真诗的看法,我是文科生,又是大学本科,自然比她这个中专生懂得多一些,是故我滔滔不绝,她看着我满是崇拜的眼神,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没法回去了,我提出来让她今晚睡这里,明天早上回去,她羞红着脸同意了。两个人都没脱衣服,各睡一头。但我哪睡得着,青春荷尔蒙的冲动让我辗转难眠,终于忍不住了,伸手去脱她的裤子,她死死的捏住不让我脱,没办法只好放弃,可实在是憋不住了,我就起来拿了一把小刀,打算自已划一下转移下注意力,当我正准备朝自己手上划时,被她一把夺过刀,她颤抖着说:“不要这样,我给你。”我头嗡的一声,这才发现她自己脱了衣服,后来发生的我都记不得了,只觉得23年的能量一下子释放出来了,她哭了,我搂着她,亲吻着她,她喃喃的告诉我,她才l9岁,把自己全给了我。两人一夜没睡,到天亮了,吃了早饭,我就带她到学院后山的一座废弃的站台去玩,我这人没有谈过恋爱,没有什么情商,只顾自己走,但叶成荫悄悄的伸出小手来勇敢地握住我的手,一股爱的甜蜜涌上我心头,我这是第一次和爱的人手牵手出去玩,觉得天特别的蓝,小鸟叫声也特别好听,站台的野花开的特别的好看。
就这样,我和叶成荫相爱了,那时她马上要毕业了,可我们都还年轻,正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时候,哪去管世道的艰难与险恶。每周我们都要在一起,说说话,听听歌,散散步,有一次我借了一台相机,我们又一次到了那个废弃的站台,那里盛开着金黄色的"勿忘我",我给她编了一个花环,戴在头上,笑着说她像美国的自由女神,拍了好多照片,并情不自禁的说了一句话: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叶成荫马上捂住了我的嘴,说这话不吉利的。那时候我被爱冲昏了头,根本无法将这个放在心上,哪料想很快就要应验了。
叶成荫的母亲是上海人,父亲是浙江人,都在我们景德镇八五九厂工作,那时的政策是叶可以到上海工作,是故她父母联系好了上海崇明岛的长征农场,哪料想女儿找了个南昌工作的老师做男朋友,是故一开始就反对,可由于女儿的坚持,只好退一步,叫我想办法把她分配至学院工作也行,青年的我哪知道世道的险恶,正当我兴冲冲地拿着申请报告给院人事处长王奇,他瞄一眼就丢还给我,冷淡的说了两个字:不行。有好心的同事事后悄悄的提醒我:王外号叫王黑心,不送礼是办不了事。待问清了他家住址后,买了苹果,一条阿诗玛烟,两瓶四特酒,花光了我一个月工资,连夜骑上二八大杠到南昌市贤士路他家去,哪料想一敲开王奇家的门,他一见我手上这点东西,立马给我上了堂政治课,并把我送的东西丢在了门外,我捡起东西来,灰溜溜的回去,半路上天又下起了雨,想到在房间里满怀希望苦苦等我消息的叶成荫,心中一酸,泪流不止。后来我才知道是“王黑心"嫌我送的礼太轻了,上面又没有人,是故就扔东西。哎,人心的险恶,世道的艰难等我到了天命之年才懂。可当年那里知道呢?回到寝室,告知了叶成荫,两人忍不住抱头痛哭。
相聚的快乐后时光总是很短很短,分别的时候一转眼就到了。终究胳膊扭不过大腿,叶成荫要到上海崇明岛长征农场报到了,在南昌火车站站台,我为她送行时,终于深深的体会到了柳永的《雨霖铃》的意境,我握着她的手不肯松,两人都泪满盈眶,终于火车要开了,她上了车,大声对我说:等我,我永远属于你的。我当时竟被心中的酸楚嗝住了,一时没回话,火车就已开动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一分手就是整整三十一年,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因为在上海工作不久,她在她父母的逼迫下给我写了一封分手信,信里只有五个字:我们分手吧。我疯狂的回信十几封也没了回音。时光如梭,岁月如刀,如今我己过了天命之年,看淡了很多事,就将这段往事永存记忆深处,直到永恒。

作者简介:
袁向民,曾任景德镇市人民检察院研究室主任。首批全省检察机关调研骨干人才,景德镇人大立法咨询专家,景德镇市社联特邀研究员,现任景德镇市人民检察院检察官协会会长,四高检察官。爱好散文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