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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渊原创【树的记忆·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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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的记忆·系列】
作者/田渊
《金丝楠木》
金丝是风雨的足迹
年轮是岁月的密码
我长到第一千圈时
雪还在为冰凌织补裂痕
飞鸟衔走果实的坚韧
嫩芽从祖先的脊骨里钻出
山雾将衣襟浸成墨色
所有风都朝北生长
碧玉的树冠是天空的华盖
漏下青铜箭镞与驮马的残片
树皮凝固成褐色铠甲
虫豸在蛀蚀中学会朝圣
树根与岩石签订契约
苔痕漫过马帮的骸骨
年复一年，泥土把影子
拓印成更深的沉默
无言的伴随春夏的繁花
秋冬的萧瑟
直到锯末腾空而起
木纹里浮出金色宫殿的倒影
飞檐挑起残阳，斗拱卡住流云
我的脊椎撑起琉璃瓦的重量
彩漆覆盖了沧海桑田
描绘了日月山河
也见证了腥风血雨
而裂缝中渗出的缕缕幽香
正在梁柱间撰写历史
千年后，当青烟爬上屋脊
当风雪漫天飞舞
当铁马金戈远去
当仙鹤去了又来
我仍会在尘朽处微笑——
《苍柳》
地缝中探出第一枝嫩芽时
蚯蚓正在耕耘三分薄田
山溪用液态的月光喂养它的软骨
直到春雨把青铜浇铸进每一寸纤维
背脊被狂风折成满月的形状
苍颜是霜雪烙进体内的胎记
当雷电在叶脉上刻写谶语
每一道裂痕都成为通天的甬道
华堂的朱漆在蝉鸣中剥落
牡丹的艳丽坠入腐殖层深处
唯有足根在暗处编织星图
将山川的重量托举成一片羽毛
夕阳正切开云层的年糕
桃李把胭脂抹上它额头的阡陌
新抽的枝条躬身蘸着晚霞书写——
所有向下的匍匐
终将成为向上的韵脚
《雪松》
一粒针尖刺破腐殖土的襁褓
初生脊梁在暗处悄然生长
翡翠瞳孔倒悬着
整座森林都在拥抱的阳光
苔藓在踝关节绣经文时
它的骨骼正在拔节
乌鸦的唾沫漫过树皮
鼹鼠用暗语编织罗网
倔强的足印里刻满咒语
而体脂凝成透明的铠甲
风暴之季
皲裂的筋骨在雷霆中淬火
折断的枝桠生出新鳞
闪电烙下的疤痕
在黎明前结痂成盾
而冰雪成为它的润肤霜
现在它摊开手掌
接住整片天空的重量
积雪坠落的刹那
岁月漾开一圈圈涟漪
翠冠悬于云层裂隙
当用轮纹计算光阴时
浮云正垂下钓竿
在林海深处打捞寂静
《桑树》
火舌舔舐满身枝桠时
它正吞咽风中凝结的露珠
叶纹拓入岩层 裂开翠的伤口
根系在盐碱深处聚会
绿焰便从地脉涌出
烧穿了整个七月
茧房悬垂着未破晓的黎明
被啃食的叶脉在簸箕伸展
剃度后的玉身渗出月光
某个寂静的子夜
十万张饥饿的嘴同时张开
咬碎碧海星辰的碎屑
时间在银梭里游走
春蚕吐出体内全部的闪电
经纬交错处 裂帛声刺穿月夜
丝绸的河流漫过温暖的身心
霓裳羽衣裹住彩霞时
所有容颜都映红了洁白的云
而褐色的土埂深处
我又数着褪去的疤痕
听着人间的针脚嗒嗒作响
奔向一个个柔软的毡房
乙巳正月，于春城西山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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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除Ty外均来自网络，在此向原作者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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