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牛学智
牛学智,1973年8月出生于宁夏西吉县,现任宁夏社科院文化研究所所长,研究员,兼任银川市作协副主席;致力于中国当代文学及文化研究;出版《话语构建与现象批判《当代批评的众神肖像》《当代批评的本土话语审视》等11部理论著作,在《文学评论》《文艺理论研究》等刊物发表学术论文120余篇;主持国家及省部级课题5项;入选宁夏哲学社会科学领域“领军人才”培养工程,荣获宁夏回族自治区人民政府特贴专家,宁夏宣传文化系统"四个一批”人才,宁夏文联“德艺双馨”等人才培养工程或荣誉;曾获第二届"茅盾文学新人奖”,宁夏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等奖项。
董顺学先生的长篇小说一经完稿,承蒙瞧得起,让我先睹为快了。
整部小说六十多万字,算是比较长的篇幅了。这样的长度,最要紧的是结构问题,怕散架。但这部小说结构没有这个问题。小说起承转合,非常紧凑。主要人物和次要人物交替出场,主要情节和辅助情节相互补充相互参照,恰到好处地起到了推动情节自然发展的作用。读来既不觉劳累、疲惫,也在适当的长度中续接了下一个感染点,由此来看,作者真是长篇结构的能手。最为可贵的是,内容的相互映照中,主与次、详与略、重与轻、喜与悲、温情与冷漠,总是能达到基本的审美平衡,且也能巧妙处理
其中的人情合理性、人物时代性关系。诸种因素促成了整部小说叙述结构的完整,以及情节布局、故事比例的合理分配。
长篇小说成立与否,人物写得活不活、饱满不饱满,当然是衡量其质量的核心要素之一。但随着时代变化,特别是随着今天读者普遍心律的起伏,如何于快节奏推进中,让人物命运抓住读者的心,这显然是一个阅读上的新挑战。该小说做到了这一点,很好地解决了这一矛盾。《月亮山下》看似用编年体的农村日常生活来表现主要人物,但细琢磨,却已然不是在典型环境写典型人物的方法,这是作者的成功。因为典型环境写典型人物,作为经典现实主义创作原则,更加注重的是人物的主动性,很难
确保社会制度本身的演变逻辑,也就很难确保人物的被动性。而这部小说中,作者很好地把握了这个实质。通读起来,非但不觉得节奏的慢,而且快速地推进了时代社会自身的极端化发展,人物形象也就随着社会发展,被立起来了。注意,这里说的“立起来”,特指人物在特殊政治环境下的本来状态。无论周思甬、齐梦鹭及其家庭成员,还是何凤治、曹庆儿、杨春燕、桃花诸人,作者在塑造人物形象的过程中,基本都按这个节奏来完成。“节奏”即时间、即读者的普遍心律,这一点很重要。该小说中,作
者基本把握住了这一关键点,这是很不容易的。
小说语言,也颇有特点,在纪实(或非虚构)与虚构之间。整体上呈现为朴实、诚挚和娓娓道来的语言特点。细想,这可能主要得益于作者有扎实的生活经验和厚重的历史阅历。如果没有这些,朴实、朴素的叙述语言,或许就会味同嚼蜡。正因作者心里有欲说还休的内容,不吐不快的欲望,不说不足以平息的激动,那么,朴素、朴实就不只是一个语言问题了,它反客为主,成了内容。与当前大多数讲究代入感的个人情绪化语调的长篇小说相比,这是最为难能可贵之处。当前讲究代入感的个人情绪化语言选择,读来读去,本质上遮蔽的是内容的空洞。读者又不是傻瓜,空
洞的内容终归是不能引人入胜的。
作为尚未面世的长篇,当它有一天突然呈现在读者面前时,我想,有这样几个点燃读者思索的点,可能会成为这部小说进入再创造的主要因素:其一,既然是编年体西北农村社会日常生活叙述,类似路遥《平凡的世界》那样注重农民自发的、主动的理想主义诉求之外,西北农村是不是还有另一种更为普遍的、普通的人生遭遇被有意遮蔽了?其二,特殊年代,不止西北农村,其他地方的农村也同样有太多特殊身份的知识分子来扎根生活。那么,在现有文学史已经极力阐述过的若干种外来者角色命运之外,西北农村社会中也许永远算不上主流,但一定是不可忽视的甚至事实上成了未来发展方向的一股潜在力量,他们当时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又是怎么成为当地农村文化结构之重要部分镶嵌在历史坐标上的?其三,在语言普遍虚浮、故事普遍夸张、情节普遍肿胀、细节普遍发炎的当下长篇竟写潮中,我们究竟该怎样理解和消化长篇小说叙述中的言之有物?是无节制放大内心的一点情绪波动?还是拉郎配东拼西凑从而奔某种文学话语权掌握者所许诺的“新”而去?肯定都不是。那么,在这个意义上,《月亮山下》的面世,是不是意味着一种写作的新姿态和新面貌、新经验?
如此等等。我相信,如果读者真有耐心通篇细读这部小说,即使是文
学圈之外的读者,以上好奇心或追问还可以继续罗列下去。如果我们先不去牵强地套各种新潮小说理论,只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读者来扪心自问,来评判这部小说,它给人的启迪,则绝不仅仅在道德的满足上和一般审美欲望的兑现上,主要在改变人们几成定式的农村社会认知思维上。对于一部长篇小说,哪怕能撬动惯性价值观念于万一,已经足够了。
2023年10月2日 草于银川
第一章
在县城通往王坪公社的公路上,一对青年男女正在疲惫不堪地徒步行走着。
他们脚下的这条路虽被称作公路,其实是一条没有等级的黄土便道。路面不宽,勉强能行走一辆汽车或一辆大型拖拉机。坡度大,弯子急,路面被雨水冲刷得像一条条千足虫,支离破碎,到处坑坑洼洼。
这两个青年,男的名叫周思甬,女的名叫齐梦鹭。这条山间公路,他们已经步行过好几趟了。
一年前,他们两人的父母都从县城下放到王坪公社的农村。父母在哪里,家就在哪里。于是,这条路便成了他们两个人回家的路。以往,不论是从县城往家走还是从家里往县城走,他们每次都是轻装上路,一百多里的山路行走起来虽然相当辛苦,倒也能坚持下来。可这次却与往常不同,除了随身带的干粮和水,他们还带了铺盖书籍以及其他生活用品,每个人的行李足有五六十斤。高中毕业的他们,也将要在山村安家落户了,该带的东西尽可能都要带上。
王坪公社地处萧西县西北部的月亮山下,距县城五十五公里。月亮山是萧西县境内最高的山脉,主峰海拔两千六百三十三米。 月亮山属屈吴山余脉,东南接六盘山余脉西峰岭,西北与西华山接界,呈西北—东南走势,长约四十公里,宽约二十公里,山体呈窄条鱼脊状,形如月牙,故称月亮山。据史料记载, 在西夏时期,这里人口稀少,牧草丰茂,是李元昊的牧马场。
为了在天黑之前赶到家,两人天蒙蒙亮就从县城出发了。已是中午时候,一百里的山路走了一半,他们就已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两腿发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了,感到背上的行李越来越沉,行走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齐梦鹭更是步履蹒跚,她每往前迈一步,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恨不得将背上的东西全部扔掉。为了赶路,周思甬不得不将齐梦鹭的行李往他身上加了许多,他毕竟是身高一米八五的男子,力气要比她大得多。这样,齐梦鹭背上感到轻松了许多,步伐也稍微加快了些。
俗话说,小暑大暑,上蒸下煮。时令已进入头伏,正是这里的夏收季节,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了。
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瓦蓝瓦蓝的,太阳像挂在天空的一面火镜,射出的光芒毒辣辣的,大地被太阳不停地烘烤着,地皮似乎被烧焦了。公路两旁的野草被晒得卷曲了,野花耷拉着脑袋,失去了原来的风采。各种小虫子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不见了踪迹。鸟儿也到哪儿乘凉去了,看不见它们的身影。
在焦灼的土地上,唯有漫山遍野的狼毒草在旺盛地生长着。虽然狼毒草的花朵已经凋零,但叶子还是那样翠绿鲜嫩,碧绿的茎秆还是那样挺拔,像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眺望着远方。狼毒草当地人叫作狗娃花,它之所以这样鲜活,是因为耐旱耐瘠薄,而且根系非常发达,能扎到土里一米多深,可以吸收到土层深处的水分。因而,它的生命力是非常顽强的。
这里地处黄土高原西北边缘,丘陵起伏,沟壑纵横,梁峁交错,地形复杂,年降水量少,旱灾频繁,三年一小旱,五年一大旱。今年又是一个大旱之年,从春天到现在就没落过一场透雨。地里的庄稼半死不活地立着,像体弱多病的人一样随风摇摆。看来扁豆、豌豆、小麦、莜麦、燕麦这些夏粮作物注定要大幅减产了;玉米、谷子、糜子、荞麦、洋芋这些秋粮作物也奄
奄一息。
这里山大沟深,土地瘠薄,干旱少雨,水土流失严重,正应了当地老百姓的顺口溜:“山是和尚头,水往沟里流。山上不长草,风吹尘土跑。”而他们两人,从此将要在这穷山恶水、苦瘠甲天下的地方安家落户、长期生活了,也许一辈子再也离不开这里了。
命运,已经把他们两个捆绑在了一起。他们两个的关系有些特殊,他俩既是同学,又是发小,后来又成了情侣,更巧的是他们两个是同年同月同日生,都是共和国的同龄人,国庆节也就是他们的生日。
他们两个原本不是本地人,周思甬是浙江宁波人,齐梦鹭是福建厦门人。在他们两个九岁的时候,随父母从沿海城市来到地处大西北的萧原地区萧西县。周思甬的父母亲是大学同班同学。父亲周文录上海复旦大学金融专业毕业后在浙江宁波市财政局工作,母亲林颜茹在宁波一家银行工作。1957年夫妇二人都被划成了右派,1958年又分配到这里,安排到萧西县中学教书。齐梦鹭的父亲叫齐少白,母亲叫金怡静,他们都曾就读于华东师范大学数学系,毕业后在厦门市一所中学教书。1957年夫妇两人被打成了右派,1958年又被分配到萧西县中学教书。他们两家基本上是同时从沿海城市到萧西县的。周思甬一家三口来到萧西县不到一个月,齐梦鹭家也来到了萧西县。由于他们两家都来自南方的沿海城市,生活习惯也大致相同,特别是政治上的遭遇相同,都是被划成右派后分配到大西北的,而且来到了同一个县,又同在一所中学教书,同住在一排教师宿舍,所以两家人感到比较亲
近。大人之间的亲近关系自然感染了孩子,两个孩子也情同手足。两个孩子是同一天出生的,但周思甬是早晨生的,而齐梦鹭是下午生的,所以,两家大人就让齐梦鹭把周思甬叫哥哥。他们两个从小学、初中一直到高中都在同一个班,经常形影不离,如同亲兄妹一般。上了高中之后,班上的同学对他们两个这种不寻常的亲密关系感到不解,在背后谈论的版本有好几种,有的同学说他们两个是表兄妹,有的同学说他们两个是结拜兄妹,有的同学说他们两个已经定了亲。这些议论他们两个当然也听到过,但他们将这些话当成耳旁风,依然我行我素。
在萧西中学教书的外地人倒也不少,但来自南方的就他们两家。他们两家由于来自同一地域,生活习惯相近,政治遭遇相似,两家大人和孩子都觉得越来越亲近了,谁家也离不开谁家。生活中有困难相互帮助,工作中有什么不顺心的事相互做思想工作,相互给予鼓励。尤其两个孩子形影不离的友爱更加拉近了两家大人之间的关系。久而久之,两家大人不约而同地便产生
了两家以后做儿女亲家的想法。两家大人的言谈举止自然而然地给两个孩子传递了信息,两个孩子之间也是心照不宣,各自心里喜欢着对方。
随着孩子年龄的增长,双方大人将孩子的婚事提上了议事议程。在两个孩子上高三以后的某一天,周思甬的父母向齐梦鹭的父母提出,要把两个孩子的婚事确定下来,有必要举行个订婚仪式。但齐梦鹭的父母却说,只要两家大人都情愿,两个孩子情投意合,等到结婚年龄直接办理结婚登记并举行结婚仪式就行了,订婚只是个形式而已,没必要办。这样,周思甬和齐梦鹭两个虽然没有举行订婚仪式,但这关系到周思甬和齐梦鹭两人的终身大事,在双方大人和孩子心里已经明确了。周思甬的父母已经把齐梦鹭当成了未过门的媳妇,齐梦鹭的父母也已经把周思甬当成了未来的女婿。由于从小称呼习惯了的缘故,周思甬仍然管齐梦鹭叫“梦鹭妹”,齐梦鹭仍然管周思甬叫“思甬哥”。这对亲兄妹般的情侣,虽然没有山盟海誓,但相互深深地爱着对方,互相关心,互相呵护。周思甬更是将齐梦鹭当亲妹妹一样处处关心。
他们两个在学校时,每天形影不离,一块儿到校,一块儿离校。两人的关系在学校也成了公开的秘密。
太阳还在火辣辣地烘烤着,天气闷热闷热的,偶尔吹来一股轻风也是热的,没有一点凉意。地皮被烤得发烫,双脚踏到地皮上好像是踩到火堆里一样。他们俩挥汗如雨,行走的步伐越来越慢了。周思甬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但离到家还有三十几里路程。齐梦鹭拖着疲惫的身体有气无力地说:“思甬哥,咱们缓缓再走吧,我实在走不动了。”
周思甬说:“离家还远着呢,再坚持走一段吧,不然今晚就要在野外过夜了。”说话间周思甬顺手将齐梦鹭手里提的东西又接了过来,以尽量减轻她的负担。
他们走着走着,看见前面有一棵大柳树,便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大柳树下乘凉。齐梦鹭连人带背包一同倒在了地上,身子完全成了一摊泥,再也起不来了。她拿着水壶晃动了几下,然后拧开壶盖对着嘴等了好一会儿,结果连一点水也没有滴下来。周思甬慢慢放下背包,取下水壶,把他忍着渴特意留给齐梦鹭的大约一杯水递给了齐梦鹭,齐梦鹭毫不客气地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这树阴凉实在是太舒服了,躺在大树下乘凉好像比躺在高级宾馆的床上还要舒服,呼吸也不粗了,汗也不流了。不一会儿,齐梦鹭枕着周思甬的大腿睡着了,她真的太累了。周思甬轻轻地用手捋着齐梦鹭湿漉漉的头发,看着她留有汗水痕迹而且被太阳晒得紫红紫红的脸庞,心里一股酸楚涌上心头。他心想,我们两个人都是苦树上结的苦果子,命运怎么就这么不好。以后的路肯定要比现在走的这段路坎坷得多。我是一个男人,以后的生活不管有多苦,道路不管有多艰难,我也会去抗争,而她是一个柔弱的女子,今后的艰苦生活她怎么克服和面对呢?周思甬心里暗暗发誓:不管今后的道路有多么坎坷,不管是万丈深渊还是惊涛骇浪,都要和齐梦鹭一起并肩战斗,克服重重艰难险阻,勇往直前,当好她的靠山,无所畏惧地努力保护齐梦鹭,做她的保护神,甚至用自己的生命来捍卫她的一切!
齐梦鹭醒了,她伸了伸懒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睡了一觉后她变得精神了许多。她打开背包,取出来了一个红布包。她解开红布包,里面露出了三样东西:一条毛巾,一支钢笔,一本塑料皮笔记本。她把这三样东西连同红布包双手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周思甬,而后说:“等会儿咱们两个就要分路了,今晚就要各自回家了。我给你买了三样东西,请你收下,咱们两个的婚事一直没有真正定下来,这三样东西就算是咱们两个的订婚礼物吧。从此,我把我的一生就交给你了,你就是我唯一的靠山。”
周思甬被齐梦鹭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蒙了,一时不知所措,脑子里一片空白。因为他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也没有提前计划买一些东西送给齐梦鹭。这一刻,周思甬内心无比激动,他颤抖着双手接过了红布包,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三样东西,半晌说不出话来。等回过神来后,周思甬看见附近的山坡上生长着鲜艳的狼毒草,他跑去拔了好几簇狼毒花,精心编了一个花冠,然
后郑重其事地单膝跪地,把花冠戴到了齐梦鹭的头上。接着,他又把母亲结婚时陪嫁的百浪多手表戴到齐梦鹭的左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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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郑重申明:目前凡从各个网站买到的长篇小说《月亮山下》均为盗版书,凡通过我本人微信号买的书,都有我本人的签字盖章。)
周思甬对齐梦鹭说:“亲爱的梦鹭,我没有任何准备,我就用这个狼毒花花冠和这只手表作为咱们两个的订婚礼物吧。我对天发誓:你我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相濡以沫,白头偕老,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虽然是一只用野草花编的花冠和一块已经戴了二十多年的手表,但齐梦鹭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顿时,她流下了幸福的眼泪。她一下子扑在周思甬的怀里,一边轻轻抚摸着他胸脯,一边说:“思甬哥,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靠山,也是我避风的港湾,我这一辈子做你的终身伴侣。”此时此刻,她觉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这棵大柳树,从头到尾见证了这对情侣山盟海誓般的爱情约定。一群麻雀躲在树叶下欢快地叫着,这是在为他们的爱情歌唱;一对喜鹊落在树枝上嘎嘎地鸣着,这是为他们的爱情表示祝贺……
就在他们俩准备背起背包继续赶路时,不远处来了一辆架子车,等走近一看,这辆架子车由一匹枣红色的骡子拉着,车厢板上坐着一个年龄大约二十五六岁的男子赶着车。车上装着竹席、扫帚、背篓、筛子、簸箕、木锨等山货。
周思甬急切地走到架子车跟前,很热情地向赶车人打了声招呼,而后问:“老哥,你是去哪儿?能不能把我们两个的行李带到车上,我们俩实在走不动了。”
赶车人伸手拽了一把缰绳,接着“吁吁”两声喝住了骡子。随后问周思甬:“你们两个要去哪儿?”
周思甬回答道:“我们要去王坪公社王堡大队。”
赶车人说:“咱们都是一路的,我也要到王堡大队。看来你们两个的行李也真不少,快把东西拿过来吧。”赶车人把架子车上的货物重新整理了一下,腾出了一点地方,把行李搁在山货上面,顺手用绳子捆绑了一下,然后跳下了车。赶车人看到齐梦鹭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对她说:“这女子脚上磨起泡了吧,上去坐到车上,我和这男娃步行。”
齐梦鹭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脚实在太疼了,只好上了车。她虽然是第一次坐架子车,但觉得比汽车还舒服。
赶车人问周思甬:“你们两个喝水吗?我带的水还有大半壶,但馍馍早已吃完了。”
周思甬说:“那实在太好了,我们带的馒头还剩两个,但水已经喝完了,渴得实在不行了。我们两个喝大哥的水,你就吃我们的馍馍吧。”
赶车人先礼貌地推辞了几句,最后拿起馍馍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赶车人先礼貌地推辞了几句,最后拿起馍馍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一副饿急了的样子,不一会儿两个馒头就不见了,连掉在手心里的馍馍渣儿他都吸进了嘴里。
他们边走边聊。通过交谈,周思甬得知,赶车人名叫何凤治,他家和周思甬父母同在榆树湾一个生产队,而且是邻居。因为周思甬家落户到这里时间不长,加上周思甬正在上学,与队上的人基本上没有接触过,所以他们没有见过面。
周思甬打量着这位何大哥的身高,感觉他太高大了,心想,自己是一米八五的身高,这位大哥还比他高出半头来。他便好奇地问:“何大哥,你的身高是多少?我是一米八五的个头,已经够高的了,但我和你一比还矮了一大截呢。”
何凤治淡淡一笑,说:“我比你高五厘米。我的这个子把我害了,让我多受了不少罪。个子高就饭量大,在眼下这缺吃少穿的日子,挨的饿受的冻比人多,一点儿好处都没有。”何凤治显然对他的身高心里不太满意,而且有一种很自卑的感觉,周思甬再没好意思聊身高的事。
何凤治父亲因病去世已经好几年了,他有三个姐姐,姊妹三个已经出嫁了,但何凤治因为个子高,饭量大,一个人能吃几个人的口粮。他们家境本来就不宽裕,硬让他吃得越来越穷了,所以,已经二十好几的人了,连个老婆还没有娶上。原来三个姐姐没有出嫁时,家里的情况还算凑合,母亲和他的三个姐姐饭量小,家里的粮食都匀给他吃。自从三姐妹出嫁后,他和母亲相依为命,家里就三天两头断顿。正因为何凤治饭量大,力气多,能吃苦,生产队的一些重活累活几乎让他承包了,这匹骡子就成了他的老搭档。今天是为“三夏”做准备,从县上给大队分销店调货,返程时碰见了周思甬和齐梦鹭他们两个。
得知同是一个生产队上的人,两个人顿时感到亲近起来。他们手扶着车辕步伐轻快地走着。齐梦鹭一会儿迷迷糊糊,一会儿东张西望地在车上摇摇晃晃地坐着。骡蹄发出嘎嗒嘎嗒很有节奏的声音。
太阳已经擦山皮了,天边射出一片淡淡的晚霞,山顶被照得通红。喜鹊、乌鸦、麻雀、燕子、鸽子各种鸟儿加快了回巢的速度。蝙蝠在空中飞舞,发出刺耳的鸣叫声,它们已经拉开了捕捉飞虫的架势,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遇到一段下坡路,骡子在车子惯性的作用下,自动加快了步伐,嘎嗒嘎嗒的骡蹄声变得急促了,两个男子也健步如飞。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快速行走,在天黑之前他们赶到王堡大队分销店。
何凤治按照调货单卸完货,又赶着车往榆树湾走。这时天色已晚,大多数农民已经熄灯了,只有星星点点的灯光。整个村庄一片寂静,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声。因为是空车,他们三个人都坐在了车上。何凤治坐在前面赶着车,用缰绳抽打了几下骡子,同时又喊了几声“嘚”,骡子不知疲倦地开始一路小
跑,不一会儿就到了周思甬家门口。
天已经黑了,齐梦鹭家在另一个大队,离这里还有一段路程,齐梦鹭只好在周思甬家住一宿,明天再回。
董顺学,汉族,宁夏西吉县人,生于1955年10月10日。毕业于西北大学经济系。先后在西吉县二轻局、统计局、计划委员会、震湖乡政府工作。担任过地方国营企业厂长。从事文字工作四十余年,喜欢读书,热爱文学,积累了大量的读书笔记和丰厚的生活实录,创作过中短篇小说。退休后,经过三年时间的各项准备,用两年多时间完成了这部66万多字的长篇小说《月亮山下》,终以抒怀于文学为幸。
附:摘录部分专家及董顺学同学对《月亮山下》的点评:
作品整体结构清晰,语言朴实,情节细腻,故事感人,是近年来宁夏农村是题材长篇小说创作的一个重要收获。
——张嵩,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宁夏诗词学会会长。
《月亮山下》是董顺学先生的长篇小说,生活扎实,异彩纷呈。可谓一代人的生活史,心灵史。
——著名作家、宁夏作协原主席石舒清
《月亮山下》这部长篇小说作者来自首个“中国文学之乡”。
这是一部跨越了五十年的西海固脱贫史。
——闫宏伟 宁夏作家协会副主席。
《月亮山下》这是一部厚重且扎实的长篇,作者在近乎原生态的书写中带给人的是对社会、人生和人性的深入思考。
——火会亮,宁夏作协副主席,《朔方》执行主编。
《月亮山下》本身就是一个世界,一个赋有了现实世界的丰富性与复杂性的艺术世界。
——评论家赵炳鑫
面对如此长篇小说,无论批评研究者,还是读者都是一种深刻的认知挑战,该长篇小说几乎所有情感的、审美的包括认识的价值也就在此。
——宁夏社会科学院文化研究所所长、研究员 牛学智
《月亮山下》是一部厚重之作,是宁夏长篇小说的一大收获。
——许峰,宁夏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月亮山下》不单具有文学性,而且具有历史性,是了解这一时期西海固人文的文献性作品。
——宁夏人民出版社编辑,《月亮山下》责任编辑陈浪
《月亮山下》既是一部完整的西北文化史,又是一部珍贵的西北民俗风情史。
——董顺学的同学尤屹峰
《月亮山下》,宛如一部波澜壮阔的史诗,以六十六万余言的篇幅,深情地镌刻了中国农村改革开放前后五十余年的沧桑巨变。
——董顺学的同学闫宝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