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磊娜曾是我的得意门生，聪明丽丽，善解人意。当年读书，节假日她喜欢住在我家。客人来了，她端茶倒水，落落大方。以至于好些不太熟悉的客人以为她是我的女儿！同事戏谑：将来磊娜可以做你家的儿媳！我不禁莞尔：可惜我儿子小她八岁！女孩大学毕业就外出闯荡，在上海站稳脚跟，并成为一家大型公司的中方CEO。外面世界的精彩她见过了、经过了，无怨无悔。人到中年，她又考上研究生，三年后，她将带着一双儿女到国外读书，自己做外教的中文教师，顺便饱和曾经的文艺梦！该部是她的长篇自传体小说，从中我们可以窥见当代都市白领女子在职场拼杀中的挣扎与智慧，情感熬煎中的困惑与决绝，生命格局中的提升与旷达，人性本真的善良与感恩。灵秀师苑风陆续推出此文，以飨读者。

空城记  

（一）

  文/磊娜

2011-4-4上午

清晨，我睁开眼，灿烂的阳光漫溢进我的房间，我的心情立刻欢悦起来。这几天睡觉前我一直把阳台玻璃门前的落地窗帘统统拉到一边，只为这一睁眼的邂逅。

我起床，刷牙，为自己准备了一杯水，然后便面朝阳光赤脚坐在玻璃门前的地毯上。一个不用赶去办公室上班的星期一的早晨，我像一个富有的穷人，在某一个短暂的时刻突然有了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

自从几周前我坚决的和相隔千里，相恋5年的他说要分手后，我开始越来越多的陷入到一种独自空茫的状态。在我忙碌的日子里突然多出了很多额外的罅隙让我觉得需要去填充。我陷入了一座空城，而今又失落了天际的风筝。

他回我说，“一霎的轻别，换来半生的凄凉孤单，生命中无法填补的空洞，只是一错手而已。相爱太深，没有恶意也可以导演出无法遏止的悲痛。”

而此刻我正无奈的做着这可恶的导演，知道不能再对他温柔，刻意的冷言冷语每每都害他陷入难过挣扎，然后又复自己的内疚，我已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害他还是在为他好。他本该像其他人一样拥有正常的生活的，在该结婚的年龄结婚，拥有属于他的惬意温馨的日子，但终于的要被任性的我带出年龄的边界。而他却一味的容忍于我，“你没害我，是我心甘情愿的。虽然夜里很伤心，但早晨醒来，回想起你还在那里，哪怕是你对我的冷言狠语，只要有你，我都是安心的。”

我得承认这是一个糟糕的剧本，但是，我不能回头。

我需要重新开始整理我的生活，剔除一切可能烦扰我的杂乱。周末我搬出了衣橱里挂满的当季的衣服统统堆在床上，又分类依次挂回橱里，原来散落在抽屉里的所有东西也都统统倒出，又一件件的排列整齐。

现在，坐在这样的房间，想到橱里屉里的东西都是安稳的妥帖的有秩序的各就各位的，便觉得安心，觉得盛世太平。

耗子发来信息说他又在折腾买房了，那时房子总价还没有那么高、房贷也还没有海量流行，跟亲戚朋友之间相互拆借一下是常规操作，而他的这种烦恼是身在空城的我所没有的。我安心地租着房，每天骑着脚踏车到2站地外的CBD上班，周末去上个西语课或者到中山公园附近的一个画室画会儿画，脱离了熟人社会程式化的模块儿，自由描摹着属于自己的生活，亦不过多地忧虑未来。

耗子是我高三时的同桌。那时，文科班教室在教学楼的二楼，外侧窗户正对着一条长长的水泥路直通学校大门。水泥路两侧是两排硕大的法国梧桐，其中一棵的枝叶就掩映在我的窗外。教室左侧第二排临窗的位置，这是我最喜欢的位置，因为借着桌上高高书堆的掩护，撑起一只肘来架住面孔超外的脑袋，偷偷注视窗外繁茂的法国梧桐，是枯燥学习生活之外难得的放空与逃逸，让我满心满眼充斥着一种异样的平和与喜悦。

不知道有没有谁的青春期是没有经历过懵懂的暗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曾在某个角落默默的把视线投向一个身影，又或者被另一双目光默默凝视；彼此不觉，却悄悄成就了青春中不可或缺的一道风景，像极了微雨的天气突然有了这样的心境，想要到桥上去吹一吹风，看一看水面泛起的涟漪，却并不真的踏入，只隔着层层雨雾导演一场属于自己的幻梦……

最初走进我视野的那个绰号叫“耗子”的男生眼睛小小的、皮肤黝黑，个子不高不矮带着点经常运动的健硕，他说话声音低而柔和，笑起来带点羞涩的腼腆。虽是同班同学，但入班一个月来，我们毫无交集，只知道他学习成绩一直很不错。那时候的我无疑是个性张扬的，略带些男孩子的野气。同寝室一个女生说“耗子”其实是一个话多的让人烦的要死的家伙，几乎每天睡前都要听她插播一些与之相关的精彩片段，听得我们笑得直不起腰来。本来是打死都不信他居然私底下是这个样子，结果不久一次考后座位大调整他却落到了我旁边的位置，于是才发现同学的描述毫不夸张。无论是上课还是下课，只要是醒着，他的嘴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有时候被惹烦了，我会大声吼他：“我不想跟你说话！”他听了毫不生气，柔柔一笑，略带委屈地转向另一侧的老大哥，回头轻轻说：“你不跟我说，我跟他说。”我一下子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反而忘记跟他再计较了。我心烦的时候会坐着一直不说话，眼睛直直地盯着窗外的梧桐树，这时，耳旁会出乎意料地想起柔柔的轻唱：“你为什么不快乐？”那怪怪的语调、可爱的声音会逗得人不由笑出声来。相处久了，发现他虽然话多，但是通常还挺有意思让人挺开心的，尤其是我情绪不好的时候，他总有各种各样的招式把我逗笑，唱歌、讲小笑话、说一些有趣的小故事。自习课上无聊的时候，他也总能想出一些好的消遣方式，譬如，把两张横条线摞放起来让纸行交错成方格的形状作棋盘，来下五子棋。他有着非常好的嗓音，一次校内庆祝他和同学们一起拍了话剧《白桦林》，里边根据剧情推进穿插独唱了整首歌曲，完美复刻了朴树的嗓音和味道，十分引人入胜。

我们之间唯一的浪漫桥段是在一个微雨的周日下午，我撑了一把青底撒白花的淡雅小伞到把小城一分为二的小河北岸去看荷花。刚走出校门不久，便遇上了骑车回家的他，于是我很自然地坐在他的车子后面，一起去看荷。坐在车后面的我虽然暂时失去了些独处时的闲适与兴味，但心情却是无比快乐的。除此之外，似乎也就不再有什么了。只偶尔从现在坐他附近的室友说起，在他口中我的名字是如何频繁地被提及。渐渐，我开始不自觉的注意到他，开始习惯在预备铃响过那段时间默默注视窗外，透过梧桐的枝叶，看他飞车冲向车棚，又疾步冲向教室。如果哪天他突然没来，我也会觉得有些坐卧不安。我们似乎是互有好感的，但他却又粗粗拉拉，总记不住我“不经意间”告诉他的我的生日和电话号码，这让我有些不快。但这些琐屑的小烦恼在紧张粗暴的高压学习环境下不值一提，只是激荡音符下袅袅扫下的尾音，不足以困扰和影响我的生活。

后来，我们各自考入了不同的大学，大一是我们联系最为频繁，也感觉最为亲密无间的一段时期。无论是快乐还是烦恼我都愿意第一个向他倾诉。懒惰如斯的他也时常写些让人快乐的信件来逗我开心，电话彼端也永远充斥着他接听时无比快乐的声音。再后来他开始半真半假说些，“你快些找个男朋友吧，你找了，我也立马照一个。”再后来又开始说，“快找个男朋友吧，免得我担心你。”大三第一学期，他告诉我，他找到女朋友了，人很漂亮，也很爱他。她是他的“福星”，现在的他几乎摆脱了所有的“不顺”，很快乐，也很幸福。我听了有些失落，一连两三天有些恍惚和落寞，但不管怎样还是很为他的“新生”感到高兴，因为在此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由于种种我知道和不知道的原因，他一直有些消沉与颓废。

青春期心底的悸动与其说与对方相关，勿如说是自己与自己的一场较劲，它经不起风吹雨打、也受不得旷日持久的委屈，结束也像是响晴的天气突然下了一场大雨，雨过之后地面很快干透，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各自都重新退回原来的位置。那些从未有过明确信息的好感或暗恋，结束时也像是一场小小的划伤，找不到理由痛哭也犯不上伤筋动骨。

作者简介： 石磊娜，外企职员。不从众，不攀比，尽量随心而行，做自己想做的，那么哪里都是天堂。人的尊严、梦想、坚持和希望无不出自于此。

主播简介：玉华，河北怀来人，退休教师。爱孩子，喜诵读，好旅游。用声音传递真善美，担任多家平台主播和都市头条认证编辑。播讲的长篇小说《南阳月季》《北京的雪》《大同的风》《信与爱》《赫哲密码》等作品入驻喜马拉雅官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