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的泪》
散文诗/田渊
——过塔克拉玛干沙漠
塔克拉玛干的尽头,胡杨林在暮色中站成永恒。它们的根系深深扎进沙土,像无数双渴求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探寻着。塔里木河的水流经它们的脚边,带来片刻的清凉,又匆匆向东流去,仿佛从未停留。
风沙掠过胡杨粗糙的树皮,发出呜咽般的声响。那些皲裂的纹路里,藏着楼兰姑娘千年的故事。春天,它们披上嫩绿的新装,在风沙中起舞;夏日,它们撑起浓荫,为过往的旅人遮阳;秋天,金黄的叶子在夕阳下燃烧,像一支支不灭的火炬;寒冬,光秃的虬枝傲然挺立,在霜雪中守护着这片古老的土地。
驼铃声从汉唐走来,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胡杨的枝干在风中轻轻摇晃,仿佛听到了“一带一路”列车奔驰而过的鸣笛声。它们记得每一个经过的商队,记得每一串驼铃的声响,记得每一张满面沙尘的面容。可是没有人知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胡杨也会悄悄的流泪。那些苦涩的泪水,随着塔里木河的水流走了,消失在遥远的地平线上。
月光洒在胡杨林间,树影婆娑。远处的沙丘在夜色中起伏,像凝固的波浪。胡杨在这波浪中岿然挺立着,它们的根系在瀚海中延伸,寻找着可能的血液。或许有一天,这片荒漠会重现绿洲的生机,胡杨的眼泪会化作甘霖,滋润这片干渴的土地。但在那之前,它们依然会坚守在这里,独对亘古星光,用沉默的姿态,诉说着生命的不屈与希望。
壬寅季夏,于塔里木河畔
《芦荡辞》
散文诗/田渊
白鹭掠过江面时,总会用翅尖蘸取几片苇叶的青。那些纤长的身影在沙洲上站成经卷,根系像司母戊鼎的纹路般向下生长,抓住流动的河床。淤泥里沉淀着多少场洪水的咆哮?春汛卷来上游的卵石,秋潮淘走陈年的伤痕,而它们始终用节节胸腔盛满日月星光。
冰棱在身管上凝结透明甲胄。十二月的风削瘦江岸,芦花却将满头霜雪舞成旗语。当冻土深处传来裂帛之声,最先挺起腰杆的总是它们——地脉的热血沿着茎管上升,在三月化作万千新绿迸发的脆响。
浮凫在密匝匝的芦荡里编织摇篮,细浪把倒影揉碎成金箔。那些向光生长的姿势多么谦卑,俯身让渡出阳光的甬道,却在暮色中举起整个黄昏。雁阵南飞时,羽翼总会勾连起绵延的芦雪,天地间便漂浮着温柔的絮语。
江湖饮马者经过时,是否听见根系深处传来远古的回声?我们踏碎的浪花里藏着多少未写完的碑文?烟雨锈蚀过青锋剑,茎管的奏乐愈发清越。当沙洲上的芦影与跋涉者重叠,每一节拔高的骨节都在说:活着就是要不断吞下泥沙,再吐出整条江河的碧绿。
壬寅秋,于金沙江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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