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个视频很让我感慨,是高速铁路经过中原时,车窗外是一望无际的麦田,一畦畦,一片片,一洼洼。高铁飞驰,麦田向远方延伸,仿佛到了天边。正是杨万里诗云“无边绿绵织云机,全幅青罗作地衣”。
当你乘复兴号高铁,从南粤向北行驶,过韶关,长沙,岳阳楼,黄鹤楼,武胜关,出了武胜关,下一段路程就是信阳和驻马店交界处确山县。确山正处在大别山,桐柏县山和黄淮平原的交界处。大别山和桐柏县山,在此形成一个东西南北的夹角,就像木工所用的直尺。夹角处就是黄淮平。
家乡确山,处在黄淮平原的西南角,既有逶迤的山区,又有沃野千里的大平原。天气晴朗时,站在南河的大柳树下,可以看到南山的笼廓,山顶上那椭圆形的石寨,如一个大锅盖。傍晚的时候,可以看到太阳落西山,在两个山峰之间,架着一个火烧红的太阳,一半在山下,一半在山间,好像一个托举的动作。
平原的人,对山是好奇的,可以说是充满了无限的遐想。空间很大,如童年的万花筒。夏天的夜晚坐在院子里的椿树下,听台湾歌手罗大佑的《童年》,每当听到"没有人知道太阳总是落到山的那一边,没有人知道山里有没有住着神仙"的时候,就会想到太阳落尽的西山,那里有什么?有神仙,山石,枫叶,板栗,山里红。还有诗意"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山与平原的接壞处,是一个不错的地理位置。看远山如"坐看云起时";到平原如“行到水穷处”。更多的时候,是坐在平原的小村庄,想那远山的霜叶,想那山溪潺潺。
看山跑死马,这是俗话。在我少年时光,就常听爷爷说。看似近在咫尺西山,其实是很远的地方。那近在咫尺的小山,仿佛顺着村南的小溪逆流而上就可以到达山边。那夕阳隐藏的山岰,仿佛坐上爷爷的小推车就可以探寻。其实这只是一个梦想,很远很远的地方。
如果说一个地方,气候宜人,适合人类居住,都会用到四季分明这个词。黄淮平原正处于一个四季分明的纬度,既北纬33度上下,夏无酷暑冬无严寒。夏天的热,刚好到了一个可以承受的度,不同于长江沿线武汉,南京,重庆,人们称之为火炉城市。冬季的冷,气温刚过冰点,最低气温在零度徘徊,天朗气清的时候,气暖在10度以上,坐在阳台上,如沐春天。
南方之冬是和北方不同的。不要说气温,降雪,湿度。最大的区别是那水的颜色,是那树叶色彩。
北方河流大多被冰雪覆盖,冰下是潺潺流水。就像朱自清在散文《荷塘月色》中描述的“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加风致了"。南方的河流,每到冬天,河水经过霜染,一改夏天之混浊,变得清澈见底,蓝如天空。仿佛在水中加入化学试剂,点石成金。
北方的冬天,万木萧萧,落叶纷纷,枯树老滕昏鸦。南方的冬天,是另一番景象,是绿、黄相间的色彩,树木多是常绿乔木,即使是落叶树木,那叶子总是迟迟不肯退下它绿的颜色,在隆冬时节,依然泛黄,只有那风雪才能降服它,它才恋恋不舍回归大地。
南方人对北方的冬天总会有一个固定思维方式,北方的冬天,天寒地冻,一片萧瑟。其实不然,地处淮河之北的河南,冬天的时候,却是一片葱绿。
中原的绿,是小麦,是油菜。白露早,霜降迟,寒露种麦正当时。小麦从年前的寒露种植,到来年的腊月底,正月初,麦苗刚好覆盖陇沟,地平线上,象覆盖了一个绿色的毯子,一望无际的从脚下向远方漫延,那满眼的绿,让你眼花缭乱,顺着绿色的延伸,给你无限的遐想。似草原,比草原更宽广,更盎然,更有生命力。似海洋,微风吹过,绿波荡漾,一波一波,传向远方。一条条的河流纵横交错,把麦田划成方格,三角形,又增添了碧绿的魅力。站在小河边,绿色柳枝在春风中摇拽,小草芽朦胧在脚下,淡淡青草味,从远处弥漫而来,让你感到青春的气息。
那麦田,适合在阳光明媚的早上,站在田梗上观看。阳光洒在叶子上,霜雪和晶莹的露珠混在一起,叶子更加翠绿,更加晶莹剔透,仿佛画在麦田上。阳光持续照射,霜雪融化,麦田里就会升腾一片一片白雾,有一米多高,低低漂浮在大地上,就好少女身上披着轻纱,而麦田却更见风致了。
如果是傍晚,又是一番景象。沙河转弯处,左高右低,河流向东北方向,两岸一律的麦田,岸柳护卫着野草,夕阳斜照在小河水,麦田,栁技,孤雁映在溪水中,就如开封朱仙镇的木版年画。走累了,坐在石孔桥上,一缕风吹过,一半微冷,一半温暖。仿佛那心情也和这风,这麦田一起荡漾。远处骑单车的少女,轻如飞燕,头发和白丝巾飘飘洒洒,定格在麦田的小路上。
家乡的味道总是难忘的。什么是家乡的味道,除了美食,除了风俗,除了亲情,还有那家乡的风情。家乡的风情,就是一个独特的,固化的,烙印的画面。如东北人喜欢冰天雪地,西北人喜欢黄土高原,南方人喜欢小桥流水等。或许别人会说它很普通,或许别人认为很丑陋,或许别人眼里只是一个小风景,但它在游子眼中,就是别致的风景,家乡的味道。中原人的家乡的味道,就是那沃野千里的麦田。那辽阔的绿,从往年的霜降到来年的清明,正是麦田恣意妄为之时,可以用“父亲的草原母亲河”形容它的辽阔,可以用"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形容它的生命力,可以用"村南村北枫叶赤,高田低田麦苗绿”形容它的诗情画意。
我喜欢家乡的味道,喜欢那绿麦田的麦田,站在田梗上,心和那高飞的孤雁一样,俯看守望心中的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