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我是一个平凡的人,平凡人的人生大致相同,没有大起大落的人生戏剧,也没有大风大浪的崎岖人生。始终是一只为生活而奔忙,努力爬行的乌龟,也可能是一只坚持飞行的笨鸟。这些见闻和记录,或许不是我自己,但却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谨以此书献给我热恋的家乡和埋在家乡土地里的亲人,或许他们可以感受到到我用文字记录他们曾经历了的事情。乡里人热爱乡村,也是乡村这片土地上最质朴的儿女。在这片土地上,我们与亲人相遇,又以亲人的名义相认,即便没有血缘,却有着同一块土缘。
三,记忆中的一块咸糖
我们家最初是没有分家的。父亲弟兄三个,父亲是老大,下面有二爸,三爸和两个姑姑。姑姑已经出嫁,家里只剩下他们弟兄三和爷爷奶奶。
二爸少年的时候早早就不读书了。因为一个穷家庭,爷爷同时供不起他们一起上学。父亲天生聪慧,上完初中就考入榆林农校,去陕北求学,而二爸则早早回家帮助爷爷操持家务。二爸个子低,但却十分有胆量,过早的从事农村体力劳动让他练就了一个硬朗的身体。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二爸像一只好斗的公鸡,当然这和他本身的性格有关,干农活休息时,一群以娱乐为名的年轻人便在地里摔跤,别看二爸个子低,但动作却是十分麻利,加上天生喜欢武术的他,时常研究如何战胜对方的技巧。他摔跤的速度十分迅速,有一种巧劲,别人用蛮力,他会借力,常常以四两拨千斤的技巧赢取对方,当别人扑向他,他借着个子小,迅速下蹲,就在别人接近他的一刹那,突然用力起身,别人在他起身时便被顶倒,身体上下失重,一个狗吃屎就趴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脸上呛了一脸的土。他转过身来,就问对方服不服,不服再来。年轻人,都喜欢找回面子,于是再重来一次。但二爸始终不愿被别人缠住身子,个子低,要是被别人缠住身子九麻烦了,当别人抓住他的肩膀时,他也是往下缩,别人把力气用在上边,他常常躲过上边的力气,在下缩的同时用力双手揭起对方的一只脚,另一只脚轻轻一支,对方便仰面倒地,抓的是他的肩头的衣裳。有时衣服竟然被扯破,回家自然少不了爷爷和奶奶的一顿臭骂。
在本村摔跤,极少有人是他的对手。有时也和邻村的年轻人在一起打闹。当然,更多的时候和外村人打架,都是为了本村的利益。尤其是到了夏天天旱的时候,为争水而引发的打架斗殴事件常有发生。一条细细的涧峪河,全川道的所有村子都在抢水。每个村子都有堰,二爸就是在一次护堰中和别人打架打出了名气。
几乎干枯的小河,是川道里水地庄稼的命脉,旱塬上的庄稼是没希望了,人们全都指望着河道里的水浇地。二爸被队长分配在河里护堰。
蝉音燥然,暄暄生厌,午饭时分二爸也不敢回家,生怕被下游村里的后生趁着炎热和饭点扒开我们村的堰,让水流进他们村。正当二爸躲在树下乘凉之际,不远处一路小跑上了了三个壮汉,二爸立刻起身,三个壮汉一看二爸个头低,便有了强抢的想法,二爸也看出了他们的意思。拱手道:哥几个,在我护堰的时间内还望给个面子啊,后晌换人了,你们随便。那几个人那还把二爸放在眼里,没有理会,两个人强横在二爸面前,另一个就用铁锨挖口放水,一脚还未踏下去,只见二爸像一只窜天猴,嗖的一下双脚同时腾空而起,二踢脚直接飞上了挖堰人的胸前,那人一个趔趄,被二爸的突然袭击踢倒在地,头正好磕在一块石头上,瞬间一个血口子,鲜血直流,另外两个壮汉一看见红了,失了神气,撒腿就跑,二爸抢回了铁锨,大吼到:再来硬的拍死你们。倒在地上的后生用手捂着头上的血口子,一声不吭,也不敢要铁锨,怯怯的退去。二爸自知惹下了事,急忙去找队长。
队长听了二爸的描述,三个人过来强抢,双手一拍大腿,说:“打的好,妈的,三个人打一个人,就应该这样打,只不过,你应该注意些,可不敢惹下大烂子”
在队长的要求下,父亲给二爸胳膊上缠了纱布,又涂上一点碘酒红药水的东西,等到下河村队长来论理的时候,队长强词夺理,说三个打一个,我们村人也受伤了,下河村的队长看着二爸手臂上缠着的纱布,分不清是流血了还是骨折,那红黄渗透的纱布看着极像受伤的样子,在众人的调说之下,他们自知理亏,极不情愿的离去。最后的结局是各看各的病,互不纠缠。
二爸因此而出名,一个小个子打三个壮汉。而且还是个生楞货,打架杀生呢。在临近村里传说开来。
二妈也因此喜欢上了生楞的二爸。
二妈是邻村的独女户。
七十年代初期的农村,要说公平,那就是大家都一样的贫穷。越贫穷的地方,乐显得人心险恶。二妈家是个独女户,常常被家里弟兄多,力气强的人家欺负。大多是一些鸡毛蒜皮的鸡零狗碎,但却让人十分气愤。只有拳头硬,才是真正的道理。
因为连村种地,在这种特殊的传说中,一对情渎初开的年轻人相遇了。二妈喜欢二爸的匪气与生楞,二爸喜欢二妈的乖巧与漂亮。
爷爷和奶奶自然高兴的不得了。但二妈的父母完全不同意二爸这个小个子会打架的莽夫。原因是担心二爸日后惹出大乱子,害了自己的掌上明珠。
其实就在二爸和二妈热恋之后,父亲也有了自己的主意。像二爸这样既好斗又精明人,不适合呆在村里,要是在村里,迟早要惹乱子的,说不定那天打架失手就麻烦大了。
二爸和二妈的婚事,二妈的娘家人自然不会同意,两家条件悬殊太大,加上二爸又匪气的出名,二妈的娘家人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女子嫁给二爸这个“二流子”的。
在父亲的努力之下,七十年代的第一批招工的名额中,二爸是我们村第一个身份从农民变成工人的,尽管是一名建筑工,但也从农村走进了城市。干起了干砖瓦活的国家工人。
二爸穿上了蓝色的劳动布工装,袖口上带有黑色的纽扣,斜挎着那个“红军不怕远征难”字样黄色帆布包,让同村的后生们看得傻眼。
二爸虽然匪气,但却极具孝心,每次回家,黄色的帆布包里总有一些东西,手里提着两瓶白酒,因为二妈的父亲喜欢喝酒,他每次回家都会带两瓶回来。就这样一来二去,二爸用自己的孝心和行动感化了二妈的父母。用他们的话来说二爸“这二流子匪是匪了些,但还等得些人情世故”
在二妈家人勉强同意的情况下,他们完成了自由恋爱的婚姻。
二妈的父母的意思是想让二爸入赘到他们家,让二爸改姓,名字可以不变,但姓氏一定要随他们家。二爸死活不同意。直至后来二爸的四个孩子中,男孩随了我们的姓氏,女孩随了二妈的姓氏。
刚结婚的时候,二爸常常隔段时间就要从城里回家,每次回来都要从城里买回一些盐及生活用品。也常常给我们买几颗水果糖。小时候我们最盼望的是二爸回家。因为只有二爸回来,我们才有可能吃到水果糖。我们吃着二爸的水果糖,甜在心里。
一天下午,我看见二爸背着他那黄色的帆布包回来,老远就喊“二爸,二爸,有糖吃吗?”
二爸看见我们也非常高兴,急忙说:“有,有,便从帆布包里摸出一颗白色的晶体颗粒,与往常不同的是,这种糖没有往常的包装。我急忙接住,放在嘴里,一种苦咸的味道,让我急忙把这白色的东西吐到手上。
“二爸,咋不甜,是咸的啊”
二爸说,钱不够了,只能买没有包装的咸糖。长大后,我才知道那个物质匮乏的岁月里,人们吃的盐都是结晶的块盐,哪有闲钱常常买糖吃。
亲人的疼爱是不分甜咸的,只要嘴里说是糖,我们感觉都是糖,哪怕是颗苦咸的盐块,
这颗咸糖便留在了记忆的深处。
作者简介:薛宇星,男,渭南华州人。中共党员。肛肠专科医生,在本专业有一定造诣。业余喜欢文学,音乐等。有多篇小说,诗歌,散文发表于各大网络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