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碎碎念》
王博
天麻麻亮推开木窗窗,檐角角挂的铜铃铃还滴答露水呢。几颗水珠珠"啪嗒"砸进青砖缝缝,把瞌睡的绿苔苔都惊得支棱起来了。墙根根的蒲公英支着黄灿灿的脸蛋,齐刷刷朝东看日头爷——春分这天道道,白天黑咧就跟秤杆杆两头的秤砣砣,平得跟镜面面一样。
老梅树枯枝枝上冒嫩芽芽,看得人心里美得很,跟昨黑我翻古书时一个样——那黄不拉几的字都跟活过来一样,在纸上动弹呢。老辈人说春分要祭日头爷,案桌上摆满稻黍米酒。瞅着院里晾的春韭,我灵醒咧:这哪是祭日头?分明是祭拜时辰爷哩!日头走到赤道中间,冷热匀停,连时辰都成了能拿尺子量的花布布。
河堤堤的泥在布鞋底下"咕涌",跟地母娘娘喘气似的。荠菜花从干草窝窝钻出来,碎米粒大的白花花把土坡坡衬得跟撒了珍珠粉一样。柳条条扫过肩膀时,水里头"梆梆"响——归来的燕娃正补窝呢,翅膀子"唰"地划开水面上的云影影。
隔壁王婆在篱笆边边翻菜地,新翻的土疙瘩带着烂叶子香。蚯蚓在锨头底下拧麻花,王婆边撒草木灰边念曲儿:"春分麦拔节,肥水嫑断歇",扬灰的手势就跟天上撒星星一样。这让我记起小时候在堡子,我爷年年春分都调日晷,说这阵阴阳调和,量地分界最准成。
后晌西边梨园下"雪"咧,花瓣瓣比真雪还缠人。石板路上铺一层,茶壶嘴嘴也飘进去几片片。想起欧阳修写的春分诗,千年前的秀才看见的,约莫也就是这景象:黑咧白咧对半儿分,枯的荣的都在土里头和好了,万物生长都从这"刚刚好"的尺寸开头。
2025年3月20日于西安浐灞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