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戏 · 舞台梦
作者 李霞
中午参加了一场盛宴,吃啥喝啥没有记住,只记得有人唱了《穆桂英挂帅》选段。甜美的唱腔,千回百转,入心入肺。
快节奏的现代生活里, 慢板成了救赎心灵的月光宝盒,戏剧成了治愈焦虑的良药。
当除夕按下了忙碌四季的暂停键,在旅途的车上和家人聊到了听戏,惊讶的发现,我几乎能背下年少时抱着收音机聆听过的《苏三起解》中的所有唱段。因此,在心里小小骄傲了一把。
舅厦爷,是我们晋南的叫法。东北叫姥爷,江南叫外公。我的舅厦爷是个戏迷,爱吼秦腔,爱哼蒲剧,爱听眉户,时不时还唱几句碗碗腔。至今我脑海里还是他一边用小梳子一丝不苟地梳着银白色的头发,一边哼着“祖籍陕西韩城县,杏花村中有家园”的画面。他老人家临终时交代妈妈和舅舅,不要哭哭啼啼,不要锣鼓喧闹,让刚刚美美放上一段蒲剧,他要在梆子声中驾鹤西去。刚刚是村里放喇叭专业户,虽然农活啥啥不行,但放戏内行。《三滴血》,立马走起。
众多孙辈中,我是唯一能陪着舅厦爷听戏的孙辈,虽不敢开口跟着唱,但却记住了不少戏文。当舅厦爷陶醉于“戏台小天地”时,我会回他一个“人生大戏台”。于是,欢声笑语,祖孙同乐。
曾经跟好友讲过,若不是跑调能跑到爪哇国,若不是长的不够俊,估计小时候我早跟着剧团跑了。他们只当我是讲笑话,笑笑而已。我那把我捧在手心里的奶奶爷爷,我那成天梦想让我考清华北大的爸爸,我那期待着我会“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妈妈,绝对不会想到,他们这个不成器的女女,曾经跟巷子里的娃娃头姐姐密谋,跟着剧团去学戏。我说长的丑可以学戏吗?娃娃头姐姐说,没事,能化妆,王秀兰的好看都是画出来的。
那天,村里唱戏。许多大人央求剧团给孩子画个脸谱,图个吉利。有画王宝钏的,有画小仓娃的,有画黑脸包公的,有画白脸曹操的,生旦净未,五光十色。我也想让剧团的人给我画个杨玉环,过把贵妃瘾。
娃娃头姐姐捅了捅魔怔了的我:不过人家应该不会收你吧,你跑调跑得太远了,驷马难追。我去,这一盆冷水泼的,拔凉拔凉!
此后多年,我只能在心里做我的唱戏梦。跟着舞台上的演员咿咿呀呀,跟着电视里的邓丽君扭扭舞舞,跟着齐秦在旷野里嘶吼,跟着刀郎在风沙里吟唱,但我却从来没敢想登一次台、露一次脸。
再后来,脸皮厚了些,偶尔会在无人的街头嚎上一嗓子,身边的王某人便会调侃:我们家的“作曲家”开唱,掌声欢迎。于是我便偃旗息鼓,不再造次……
随着科技飞速发展,听戏变得更加便捷,多元化。璀璨夺目的灯光,美轮美奂的舞台,华美的戏服,精致的妆容,甚至还有零瑕疵的修音软件,让人目不睱接。不过我还是怀念儿时的古戏台。那柔美的二胡,那清脆的笛子,那铿锵的梆子,那悠长的唱腔。如春风吹拂池塘,水面泛起层层涟漪;如行云在天际游走,悠哉悠哉。那王侯将相,那忠臣义士,那才子佳人,或大义凛然,或百转柔肠,或悲喜交加,将千年情愫慢慢吟唱岀来,醉了凡人也醉了神仙。而我,也在髯口抖动的气韵里沉浮,也在帽翅翻飞的光影中陶醉,也在水袖飘拂的婀娜里痴迷。
2025年3月20日
李霞,女,1974年生,山西临猗人,毕业于山西运城卫生学校,现就业于运城广济医院。喜欢文学,喜欢时装,喜欢美食,也玩抖音。
主编 李汪源
校对 张 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