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女,湖南省新宁县人。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诗歌学会会员,毛泽东文学院第十七期中青年作家研讨班学员。崇尚文学,热爱旅游、音乐。散文、诗歌作品曾发表在《芙蓉》《诗潮》《草堂》《湖南散文》《幸福》《邵阳日报》等报刊杂志。
今年七十七岁的老爸从小在我们四姊妹心中,就是一部活的百科全书,但凡我们有不懂的问题,没有他不知道的。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有一种说法是“天上知一半,地上全知”,老爸在我们心中就是这样的人物。
老爸是文革前的“老三届”,他高中毕业十年后,碰上恢复高考的良机,他凭着深厚的文化功底,仅突击复习了四十二天便考上湖南农业大学。大学里他学的是生物遗传学专业,因为基础好,又勤奋好学,所以他一路斩关夺隘,以优异的成绩完成学业。与人闲谈时,他说起那些植物的种属、习性以及营养成份,总是滔滔不绝,如数家珍。自打记事起,我们的耳伴就经常听他念叨着要注意营养均衡,荤素搭配,不能挑食等等,他还说每天的食物中最好是既要有山上跑的,陆地上走的,也要有水中游的,这样才结构合理,营养全面。在当时,这也不是太难实现……在老爸长久的教育熏陶下,我还知道了米饭里的肉虫是营养最丰富的高级蛋白质,以至于有一次我在饭碗里看到一条肉虫,立即不假思索地,一筷子夹起便恭恭敬敬地放到了老爸的饭碗里……
我们小时候老爸的说教听得多了,也就腻烦了,只是慑于他的威信,身子杵在那里不敢动,思想早就开了小差,往往是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老爸经常教育我们如何对待学习的一句话是:大考大玩,小考小玩,不考不玩。是要我们平时多注意积累知识,把每个知识点都记牢,不要等到要考试的时候才“屎胀了挖茅厕”。好在那时候的功课也不繁深,只要上课认真听老师讲课,回家把作业完成,考试在班上总是中上成绩,日子还是蛮好混的。只是爸爸是比较严厉的,忙的时候自然顾不上我们,闲下来时,总会挑出我和哥哥的毛病,不时的发难。轻的时候是喋喋不休地说教,严重的时候是脱下裤子打屁股,印象中哥哥挨打比我多。只是爸爸很多时候的行为却是出其不意的,我们往往以为要挨打挨骂的时候,他会和颜悦色地与我们讲道理,有时候没认为自己做错时,又会莫名其妙地挨揍,只是老爸总是有老爸的理由。小时候最为开心的日子是爸爸出差的时候,有一年的冬天一个月他出差了二十多天,那一个月是我和哥哥的狂欢月,不用担心被老爸教训,更不用担心挨打,怎么疯玩都可以。
记忆最深刻的那次挨打是有一年的冬天,那几日刚好下了大雪,院子里的地面上积着厚厚的白雪,一脚踩下去,立马淹没了脚背。我和哥哥放学回家,丢下了书包就去玩雪,刚开始还玩得比较斯文,堆雪人。我的手一到冬天就会长冻疮,但是玩雪的时候,双手冻得红通通,却一点儿也没有痛和痒的感觉,心情一直处于兴奋之中。玩了没多一会儿,哥哥抓了一把雪就丢到我脖子里,冰凉冰凉的直往背心里钻,冰得我大声哭叫,叫完我便要还击,想把雪丢到哥哥的脖子里,让他尝尝滋味,他怎么可能任我丢,于是拔腿便跑,我就在后面拼命地追赶,一来二去,我们就打起了雪仗……直打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我们才兴犹未尽地挪回家。
爸爸刚好坐在客厅里,我们无处躲藏,碰了个正着。爸爸看到我们脚上穿的布鞋湿漉漉的都要滴水了,很是生气,二话不说,就要打我们,可是冬天我们穿了厚厚的棉裤,小竹条打在身上就像弹棉花,不受力。于是,爸爸让我们脱下裤子,直接打屁股,严严实实地在我们每个人的屁股蛋上纵横写意,疼得我们直叫唤。打了之后,爸爸让我们换下湿的衣裤和鞋袜,然后语重心长地说:“你们在雪地里玩是可以的,但是要有时间限制,玩得太久会冻坏身子的;再则你们穿的布鞋是奶奶一针一线花很多功夫做成的,她老人家现在年纪大了,做一双布鞋很不容易,在雪地上踩湿的布鞋很不耐穿,最容易坏掉了。你们以后一定要注意”!爸爸由此及彼,还教育了我们要知道孝顺,要懂得感恩,要珍惜来之不易的粮食和衣物……这回,我们没有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了!
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是缠着爸爸教我唱歌,老爸的歌唱得可好听啦,听说他在上大学的时候还拿过校园歌唱比赛的奖。记忆中爸爸教过我很多很多儿歌,印象最深的是《蒲公英的种子》和《妈妈的吻》。爸爸唱歌的声音厚实、醇正,唱起来字正腔圆的,节奏感很强,很是动听。我上小学的时候,爸爸还教我识了简谱,我那时候只要看到歌本,就喜欢自己哼一句谱子,接着唱一句歌词,因此还自学了很多歌曲,我现在喜欢唱歌也是深受老爸的影响。在漫漫人生中,每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唱唱歌,烦恼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记得我们还住在农村的时候,有一个初冬的傍晚,奶奶在灶台前生火煮饭,爸爸在旁边教我唱歌。他坐在一条长凳上,我坐在小板凳上,我的双手趴在爸爸的膝盖上,抬头仰望着爸爸,听他唱歌。红彤彤的炉火映在爸爸的脸上,他的脸上放射出慈祥的光芒,爸爸优美的歌声把我带到了一个五彩斑斓的童话世界,小小的我那一刻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那种情景现在还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我现在也清楚地记得爸爸教我唱的那一首歌:我是一棵蒲公英的种子,谁也不知道我的快乐和悲伤,爸爸妈妈给我一把小伞,让我在广阔的天地间飘荡、飘荡,小伞儿带着我飞翔、飞翔、飞翔,小伞儿带着我飞翔、飞翔、飞翔……
老爸就是我们的保护伞,我们四姊妹在他的庇佑下健康快乐的成长。在漫长的人生岁月里,老爸经历过很多的苦难,有好几次与至亲的生离死别,也有人生道路的艰难险阻,但是任何困苦都击不倒他。老爸是个天生的乐天派,痛苦和磨难来临之时,他都泰然处之,举重若轻;苦难过后,亦似过眼云烟,波澜不惊。
老爸很喜欢笑,他笑的时候,标准的国字脸上就有两个不深不浅的酒窝,我遗传了老爸的爱笑,也遗传了他的酒窝。这是老爸馈赠于我的最珍贵礼物!每年的“五一”到“十一”期间,只要天气允许,老爸总会开着他的老年电动车去何家湾游泳,他时而潜水,时而蛙泳,最擅长的是自由式。姐姐说要接老爸去长沙住一段时间,老爸说长沙不好游泳,不去。姐姐又说,长沙有很多的游泳池,也可以去游泳呀。老爸则说,长沙的游泳池哪有我们何家湾的好,我们何家湾的水是流动的,清澈见底的,是纯天然的,不像长沙的游泳池,里面总有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老爸在何家湾里变幻着各种游泳姿势,就是一条自在快活的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