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春天会偷渡
文/霍淑英
江南的樱花总像一场温柔的暴动。当北方人裹着未褪的冬衣南下,猝不及防撞见整条河道被粉白烟霞浸透时,呼吸都变得笨拙起来——原来雪可以悬在枝头不落,风过时竟会簌簌飘成胭脂雨。
北方的花是带着铁骨开的,要顶破冻土,要挣开料峭,而这里的樱花却像浸在糯米酒里酿出来的。晨雾裹着花气往衣领里钻,石板路上零落的花瓣还沾着昨夜的雨,教人不敢踩重了步子,生怕惊醒了这场过于旖旎的春梦。
最妙是看本地阿婆挎着竹篮从花树下过,白发与落樱交映竟不违和。忽然懂得所谓“人间”二字,原来要有飞花作注脚的。北方客举着手机拍个不停,镜头里却总框不全那层层叠叠的温柔,这才惊觉有些美注定要肉身亲临,像候鸟终其一生追逐的温度。
归程时衣襟藏了三两花瓣,北上的列车里,暖气烘出隐隐幽香,原来江南的春天,是可以偷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