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文学】何成立/大酱情与孽（黑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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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3-28 06:00:42 1740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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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酱情与孽

原创首发

文/何成立（笔名合力）黑龙江

邓文武，八大匠，多才多艺，方圆百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是窗户眼吹喇叭——名声在外。另外，他还有个绝活，那就是大酱下得特别好吃，特别香，堪称一绝。（这是遗传了他爸爸的手艺），当你从他家门口经过时，就能闻到浓郁的酱香味，沁人心脾，让人舍不得离开，你再深深的吸吸鼻息，多闻几下，让酱香在你的嗅觉神经里多转几圈，再依依不舍、慢悠悠地离开。有一天，有个劁猪兽医下乡劁猪，路过邓文武家门口，闻到了大酱的芳香，就驻足尽情的享受，久久不愿离开。

然而，大酱却给邓家留下了深厚的情谊，也种下了不可挽回的孽缘，这话还得从头说起——

话说中华民国时期，邓文武的爸爸邓大吹是个老石匠，靠錾碾子和錾磨维持家庭生计，老婆死的早，撇下他和儿子邓文武，爷俩相依为命，好不凄凉。

邓大吹是他的外号，本名叫邓万和，那么他的外号是怎么得来的呢？因他会吹喇叭，喇叭吹的不但声音洪亮，而且还那么得悠扬悦耳，因他的喇叭杆长喇叭筒大，故得美名邓大吹。你乍听起他的外号，好像是他特别的爱吹牛，其实不是那样的，人倒是文质彬彬的，很有气质，对人和蔼可亲，平易近人，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谈古论今，奇闻轶事，都略知一二。小时候，我经常去邓叔叔家找文武玩，我没少听他讲鬼故事，他讲的什么神了鬼了仙了，吓得我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有时候睡觉都被邓叔叔的故事吓醒。

邓万和还有个绝活，那就是大酱下得特别好吃，十里八村的农家酱榜上有名，无论谁吃了他家的大酱，都说好吃，赞不绝口，没有吃到的，闻着就能垂涎三尺，想入非非。

邻居张大蔫的媳妇桃香闻到了邓万和家的酱香，馋的直流口水，总惦记着要点尝尝。但是，碍于面子，迟迟没能张口，某天清晨，他看到了邓万和在自家院子里徘徊，她壮着胆子，扭着大屁股，挺着亮闪闪的“两盏大灯”，踱着方步漂了过去，妖叨的说，邓大哥，你家的大酱怎么那么香啊，是怎么做到的？在我家院子里就能闻到酱香味，给我点儿尝尝好吗？邓万和忙说，瞧你说的，什么尝尝啊？我是那个小气人吗？！快进屋拿饭碗，我给你叨（盛的意思）一碗，你慢慢吃，吃没了，我再给你叨。

桃香接过大酱碗，连忙千恩万谢，谢过之后，便贴贴呼呼的询问起下大酱的学问。邓万和也不保守秘密，便滔滔不绝，不厌其烦的讲述了他做大酱的秘诀:他说，要想大酱做的好吃，必须做好以下几步，一，烀大酱，二，做酱块和保存酱块，三，下大酱，四，伺候大酱。他还详细的讲解了每一步的做法:第一，烀酱时，先把酱豆淘洗干净，再用温水泡上一两个小时。（烀酱时间一般是在正月末前后）一定要选上乘的黄豆，籽粒饱满，颜色金黄的，豆质高的，烀前在大锅里炒一下，这是为了增香提色，烀酱时一定要掌握好水量和火候，千万不能过稀或过干，还要注意不要烧急火，千万不要把酱烧糊了，大锅小火慢烀，熟了后在锅里焖上一宿后再捣碎；第二，酱块做的不能过小，如过小了到下酱时，酱块都干巴巴的，酱块心儿里没有软绵绵的红糖状的酱色和油脂，这样会影响大酱的颜色和口感，乃至香度。如何保存酱块，最好是把酱块包好吊起来，放在温度适宜的屋子里，室温大概在20度左右，室温过高，酱块不到下酱时就都干巴巴的，室温过低酱块又不能隔（隔得意思是酱块发酵）；第三，下大酱，这是最关键的一步。下大酱时间，通常是农历的四月十八到四月二十八之间，最主要的看天气温度而定。下大酱前，首先把酱块刷干净，再掰成拳头大小的块，在阳光下爆嗮后待用。下大酱的酱块，盐，水的标准是，一斤酱块，三两至三两半盐，水是三斤至三斤半的水。这里重点强调的是，下大酱千万不要过咸和水过多，因为过咸或过于稀，大酱不爱发缸，不发缸，酱就自然不会好吃。第四，伺候酱，待酱块、盐和水都放入缸里之后，先不要急于打耙，泡上两天后再打耙。这个我毋庸多说，大家都会，通常情况下，酱半个月至二十来天，就发缸了。发缸后，更要精心伺候，每天早晚都要打一遍耙，挑出杂物，要坚持伺候一个月才能停下。这里我还要说明一下，酱缸一定要放在接收阳光最好的地方，酱缸前没有遮挡物，同时大酱缸上面最好盖一块玻璃，使酱缸更多的接收阳光，促使大酱快速发缸。

桃香听得聚精会神，目瞪口呆，舔嘴巴舌，她那双勾人的眼睛一直盯着邓万和看，不时的还抛去媚眼，把他看得心猿意马，浑身痒痒，真想马上扑过去，和她来一个大大的拥抱！

邓万和还说，大妹子，今年你就不用烀大酱了，我家酱缸大，咱两家在一起下吧，你帮我伺候酱缸就行了，你啥都不用拿，我全包了！

桃香听了，心里暖乎乎的，忙说，那可不行啊，酱豆，盐啥的得不少钱呢？又说，咱俩是啥关系啊？！让你这么破费！邓万和嬉笑着说，你说啥关系，就是啥关系，一家子还不行吗？桃香听了，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娇滴滴的说，我欠你个大人情，用啥来补偿你啊？！你真坏，讨厌！想占我便宜是吧？！

第二天晚上，他俩就好上了。一个干柴，一个烈火，你看啊，邓万和都两三年没有那个了，能不好好痛痛快快的耍一回吗？！据说，桃香家的男人那个不行，是她主动找的邓万和，老邓捡了一个大便宜，只能背地里偷着乐，老邓有时半夜里都笑醒了！

桃香不但主动上门服务，还把自己的女儿翠花许配给了邓万和的宝贝儿子邓文武。

从此两家就成了对头亲家，他俩好的像一个人似的，啥东西不分你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差没绑到一块了，俩人成天腻歪的在一起，形影不离，如胶似漆。

张老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装作没看见，他成天喝大酒，麻醉神经。当然，这酒都是邓万和给他买的。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邓文武和翠花订婚三年后，在一个寒冬腊月，冰天雪地，滴水成冰的腊八节那天，他俩步入了婚姻殿堂。这结婚的日子不知是谁选的？人们都说，腊七腊八冻掉下巴，怎么选这么个大冷的天，好像冻死人不偿命似的，喝杯喜酒都没热乎过来。有人背地里还说，腊八这个日子选的不适宜，预示着以后过日子会紧紧巴巴，不吉利。人们还说，她俩“犯相”（就是相克的意思。她俩相差五岁，订婚那年，文武22岁，翠花17岁，翠花没啥文化，只念了小学三年级，因为家里穷，学习又不好，所以提前两年小学毕业了，而文武则是文革时期的高中毕业生，有点墨水。）她俩一个属羊，一个属鼠，羊鼠一断休。（这是卦上说的）“羊鼠一断休”，这话还真让算卦先生给说中了，婚后的第11个年头，邓文武家真的出大事了，要知事情的来龙去脉，请听我慢慢道来——

开头我说了，邓文武是八大匠，多才多艺，有两把刷子。他完全继承了他爸爸的手艺，一会吹喇叭，二是会下大酱。他高中毕业后，没有响应党的号召，“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可以大有作为！”他整天游手好闲，不想参加生产队的劳动，因为他极度厌烦干农村体力活，更厌烦种地铲地割地啥的，他想当兵，可是因他的个子矮小，视力还不够好，验不上兵。他想当小学老师，乡里村里都没有人脉，更没有当官的好亲戚能帮上他忙，他还是排不上号。

但他会唱二人转，会扎替身，会扎死人用的假牛假马。（这些都是他自学成才）大酱做得也很好吃，和他爸爸比，当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都是子承父业吗，一代更比一代强。

这还不算完，他还会当“二神”，二神就是给农村人家看病时，给“跳大神”的“神将”打下手，即助理，帮助打理看病中的一些事情。诸如，请“大神”，“搬杆子”，“送神”，“打表”，写个“符”啥的。邓文武不但唱腔好，调门正，唱功深厚，还悦耳动听。那时，我还经常跑过去看她俩跳大神，“大神”姓杜，老太太，杜大神来神时跳得很凶，很吓人，那时我还小，吓得我直往妈妈怀里钻。邓文武当“二神”很有名望，所以，方圆百里看病人家都愿意请他当二神，供吃供喝又供住，好烟好酒的热情款待，临了还得拿上碎银几两。

农村老个人啥的，男的要用“假马”陪葬，女的要用“假牛”陪葬。还要“金童玉女”陪伴，还有花圈，替身啥的，他都不在话下，信手拈来。

邓文武的手工“扎活”功夫，那是杠杠的，眼珠子扎刺——没挑。他扎的牛马活，那是活灵活现，神态各有千秋，无论是牛是马，还有马童，都做得像模像样，没有个三年五载的功夫，是很难做到的。所以，十里八村的人们，都要到邓文武家里去购买，（八十年代前后，会这个手工活的人很稀少，那是香饽饽）。

乡村的二人转小剧场，当然也有邓文武的身影，他那双喇叭吹起来也不照他爸爸逊色，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方圆百里，名声大作，震惊八方！我听说，县剧团派人下乡特意来拜访他，想让他去县剧团工作，通过谈话得知，文武不会识谱，他会的谱子都是他爸爸教的，是老办法，“啷当韵”，就是“公、车、上、公车”那种。

冬季里，东北的大秧歌走村窜户地扭起来，邓文武的唢呐声声，悦耳动听至极。唢呐声吸引了不少观众，有大姑娘小媳妇，也有年轻小伙子，还有大老爷们儿们，更有小孩子们追逐打闹，好不热闹。有些人不单单是为了看扭大秧歌，而是来听邓文武的唢呐声，来愉悦身心，增添情趣，还能会个小情人啥的，打情骂俏，侃大山，吹牛皮，看的是不亦乐乎！

十年来，邓文武的老婆翠花独自拉扯着两个孩子，又当爹又当妈的，洗衣做饭，喂猪打狗啥的，还要独自伺候几亩责任田和自己房前屋后的小园田，脚打后脑勺子忙，丈夫邓文武那是锹镐不摸，只是袖手旁观，媳妇叫他过来帮干一点，他总是狡辩唐拖说，我不会干，一句话就把翠花打发了。翠花脾气好，性格温和，不爱计较，气的翠花也懒得跟他说话，默默地还是一个人辛勤的劳作在田间地头。承受着巨大的家庭压力和体力透支，日渐消瘦的身体，每况日下，她只能牙打碎了，往肚里咽！不向任何人诉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先不说这些了，说多了全是故事，马上回来，咱来说说正题吧。

邓文武家房前有几棵大榆树，榆树有洗脸盆口那么粗，三年前有两只乌鸦在树上搭了个窝，邓家人和街坊邻居每天都能听到乌鸦“嘎、嘎”的叫声，叫的很是闹心巴拉，甚至有点烦人，邓文武总想把乌鸦窝弄下来，赶跑乌鸦，但是一想到每年都能看到小乌鸦陆续出生，就不忍心去做，任由它繁衍后代，造福人民。

话说邓文武和翠花结婚没几年，他爸爸就撒手人寰，不食人间烟火，去见马克思了。邓文武常年也不怎么着家，说是出去赚钱，不是出去吹喇叭，到处演二人转，就是给人家看病，当“二神”，吃百家饭。

邓文武不在家的时候，老婆翠花领着两个孩子对付饭，经常不做菜，野菜大葱小青菜啥的蘸大酱，扒拉着小米干饭，也能吃得沟满壕平，吃得翠花直打饱嗝，因为她喜欢这口，她特别喜欢吃老公文武下的大酱，可谓是好吃得忘了姓啥。有时干脆不做饭，买上一斤干豆腐，来个干豆腐卷大葱和大酱，也能吃得贼拉饱。这么说吧，翠花每顿饭，只要有大酱，就能吃饱饭，此生她和邓家大酱结下了不解之缘。

然而，邓文武家的小日子过得并不富裕，总是捉襟见肘，缺东少西。老婆翠花经常抱怨他，说，老公啊，你就不好好想想，看咱家过得是啥日子啊，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吃饭都快要成问题了，孩子上学也快要没钱了，你不能光成天想着吃喝玩乐，哪有从天上掉馅饼啊，咋不寻思个啥来钱道呢，做个买卖啥的，别再出去瞎跑了，好不好？！你挣得那点逼籽，还不够塞牙缝呢！收心吧，做一个务实的买卖，把小日子过起来，别让外人瞧不起咱！翠花还说，老公啊，我看做大酱卖能行，咱家大酱好吃，不愁卖！邓文武听了老婆的话，觉得很有道理，十分赞成老婆的观点。两口子达成了共识，接下来就开始行动，筹备资金，谋划相关事宜，便紧锣密鼓的张罗起来了。

邓文武和翠花结婚的第11个年头，也就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他们的大酱厂开张营业了，（这样说不准确，应该说大酱作坊）大酱的品牌取名为“良心大酱”。

这是方圆百里第一家微型个体企业，小的不能再小了，没有顾生产工人，也没有像样的厂房，也没有真正的注册商标，就两口子自己干。一个是经理，一个是厂长。邓文武在自己家院子里支起了一个塑料大棚，买了几口大缸，还购买了坐盘秤、装袋机、封口机和纸箱等设备，放置几张桌子，就算是工作台。再安装上电源，待用。打酱耙和酱缸盖是邓文武自己动手做的，酱缸蒙子那是翠花结婚时做被褥时剩下的白花旗布料，都没有花一分钱，能省就省点。黄豆那是去年秋天，翠花从很远的地里一个个豆枝，一个个豆荚辛辛苦苦捡来的，又肩挑背扛，拖儿带女的一点点运回家来的。运回家后，邓文武帮忙用“游荡榔头”打下来的。现在邓文武也出息了，进步了许多，也能干点力所能及的家务活了。这使翠花十分高兴，翠花一高兴，就炒两盘好菜，再打上两斤老白干，陪老公喝上几小杯。

邓文武还通过关系，在县里办了营业执照，开出张卫生许可证，还找小厂子印刷了商标，（假的商标，蒙人的）就这样，邓文武的厂子开始正常运转了。

因为是办厂第一年，不知道能干嘛样，就先摸索着干，先少量生产，试营业，如果能卖好了，以后再扩大生产规模也不迟。

他先下了三大缸大酱，这三缸大酱，足足有一千二百多斤，“六一”前后就能流向市场了。

两口子齐心协力，精心伺候着这几大缸酱，他俩就像伺候婴儿一样，一点都不含糊，生怕掉在地上怕吓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把大酱视若宝贝旮瘩。

这几杠大酱真的长脸，不到半个月就全发缸了，鼓的像大馒头似的，颜色红彤彤的，煞是好看诱人，香味四溢，酱香飘荡在院子上空，引诱来了好几只乌鸦，盘旋在棚子的门口，它也想进来品尝品尝大酱的芳香。一个月之后，大酱更是香气迷人，沁人心脾。打酱耙时，翠花总是用舌头舔食几口酱耙杆上的大酱，再使劲吧嗒吧嗒嘴，缠缠绵绵的津津有味的咽了下去，她一边品尝，还一边说，真香，老公啊，今年的大酱比往年的还好吃，我肯定，如果流向市场，一定能一炮打响！文武听了老婆翠花的话，看着心爱的大酱，心里美滋滋的。

一个月过去了，大酱完全脱胎换骨，呈现了老红色，酱味更浓了。大酱好像在说，主人啊，我可以远行了，去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了！

文武和翠花贪黑起早的罐袋、封口、装箱，忙得不可开交。

开始，文武还打印了宣传单，每到一家客户，就发给一张宣传单，广告单最后写着:

本产品是良心大酱，假一赔万，不好吃全额退款，并且公开向全民赔礼道歉。

邓文武每天骑着嘉陵摩托车，他在摩托车后坐两边挂上两只宽木条框子，装上大酱箱子，无论早晚，行走在农村田间地头，开始走村窜户，到乡村各村屯、镇的小卖店，食杂店，推销他的大酱产品，后来再逐渐往城市一点点的发展，到周边市县各大食品商店推销他的大酱产品，真是苍天有眼，真的是一炮打红，赞声一片，一缸大酱一扫而空。

邓文武心花怒放，他十分感谢老婆翠花，佩服老婆有眼光，看得准，佩服老婆有胆有识，有远见卓识。

一缸大酱罐八百多袋，每袋装半斤，每袋售价1.2元钱，一缸大酱就卖了一千来元。

这在九十年代，那就是天文数字，“万元户”。

一缸大酱，刨去成本，也能净赚四五百元。这四五百元钱，就够文武四口之家，一年的生活费也花不完。

那一天，两个孩子都上学了，老公起早就出去推销大酱，家里没有人看家，她担心心爱的大酱被人偷，就把自家的大黄狗，栓到了大酱棚子里的柱子上，让它帮助自己看家护院。她还告诉妈妈，听见狗咬，过来看看，有没有外人来，有啥事叫她一声。

翠花就扛起锄头，到房后自家承包田里铲玉米杂草去了。

快中午时分，她妈妈风风火火，小跑着到地里找她，她妈妈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姑娘，不好了，你家大黄狗掉进大酱缸里了，缸碎了，酱也全洒了，满地都是大酱，惨不忍睹。

翠花听了，急忙扛起锄头，小跑似的往家赶，回到家里，亲眼目睹了“狗祸”现场，吓得她魂飞魄散，六神无主，心惊肉跳。

只见大黄狗，像落汤鸡似的，浑身沾满了大酱，又像沾糖葫芦似的，痛苦的哀嚎着，它张着大口，窜着高扑向翠花，像是见到了大救星似的，把翠花吓一跳，她急忙躲闪，免遭攻击。

再看满地的大酱，像一大摊稀泥，如金似铜，洒满一地。

缸打了，酱洒了，翠花的心也碎了！

翠花捶胸顿足，用拳头使劲敲打脑袋，说，我怎么那么没用，为什么把大黄狗栓在棚子里？不栓别处呢？一大缸宝贝旮瘩啊，没了！一千多元钱呢，没了！一年的生活费，没了！老公回来，我怎么向他解释交代呀？！

越想越越无助，干脆一走了之算了！

心里说着，便一头撞向柱子，她妈妈见状，慌忙跑过来，生拉硬扯的把姑娘整到屋子里，千说万说，好说歹说，才算把翠花劝住，安顿好。

她妈妈向姑娘诉说:今天九点多钟，我听见大黄狗叫，便过来看，只见大黄狗哭鬼嚎似的叫着，蹦了两个高高，就掉进了大酱缸里了，它扑腾了几下，酱缸突然摔倒，就听噗嗤一声，缸摔碎了，大酱像泼出去的水似的，一股脑涌了出来。

她妈妈还说，我想过去把狗牵走，栓到别处去，可大黄还咬我，我根本靠不上前，这很不正常，平时，它可是见我摇头摆尾的，很亲近，从来没像今天这个样子。

我猜呀，大黄是吃了剧毒毒死的老鼠，它也中毒了，疯了，不然，它不会是今天这个样的？！

九十年代初期，手机电话还没有普及，当然，邓文武也没有手机，他家出事了，翠花也没有办法通知他，所以翠花就只能等他回来，再向他汇报。

邓文武是傍晚七点多钟回家的，当他看到大酱缸打碎了，一大缸酱也全洒了，狗又疯了，就气囊囊的问翠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看的家？翠花就如实的告诉了他。

邓文武气愤填膺，怒火中烧，特愤慨的数落翠花:你，你，你，你狗往哪栓不好，你怎末能往大酱缸跟前栓呢？！你看看，缸打了，酱洒了，一千块钱也没了！一年的生活费也打了水漂了，损失大了去了！你这败家的娘们，败家的娘们，没用的东西，八辈丧门星，有你没好，这日子还有法过吗？！赶紧给我滚蛋！有多远给我滚多远！邓文武越骂越生气，越骂越来劲，他想动手扇她两撇子，可是，转念一想，君子动口不动手，骂几句解解气就算了。

翠花被老公骂得狗血淋头，灰头土脑，痛苦至极，她心里仍然在滴血，她背对着老公，也不还口，也不狡辩，默默的哭泣，心里那是翻江倒海，五味杂陈，想着重重心事。

是啊，缸打碎了，酱洒了，一千块钱也没有了，她也心疼的要命，本来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麻绳专挑细处断”，“黄鼠狼专咬病鸭子”啊，买卖刚刚起步，又让我给搅和的不得安宁。对！文武说得对，我是丧门星，败家子，有我没好！有了我，给你们添堵，添乱，我走了，你们就得好了……子夜时分，翠花悄悄的爬了起来，蹑手蹑脚的溜出房间，她找到了一根细麻绳，活生生的把自己吊在了仓房的大柁上，她悬梁自尽了！

呜，呜，呜……

作者:黑龙江省绥化市海伦市共荣镇，退休教师何成立（网名合力）

电话15636931369

作于:绥化市北林区水利局家属楼702室

2025.03.27日完稿

何成立，男，出生于1955.03.27（农历），肇东师范学院毕业，黑龙江省海伦市共荣乡退休教师，《作家前线》签约作家。爱好文学，喜欢写小说，散文，随笔，诗，散文诗等，喜欢在文字里徜徉。多篇（首）作品在网络平台和纸刊上发表，代表作有:散文《同登相亲相爱》，《讨债记》，小说《根》、《禅让》，散文诗《2020年，春之火，春之神》等，渺小卑微的我，愿广交文学朋友，以文会友，互相学习，共同提高！

不一样的我，用文字畅享人生，来体现提升自我人生价值。

出版有诗集《激情燃烧的岁月》，另有多篇小说散文待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