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忆战友，终生永难忘
铁四十六团 郭建英
又到清明，思绪万千。1966年4月2日，与我结成“一帮一”对子的同乡战友万金山牺牲于“成昆铁路”峨边段鸭子池隧道。这是我最怕见到，又不得不面对的大事情。
1964年12月中旬，我入伍到铁十师四十七团二营七连十三班的第二个年头，时值三月下旬，连队刚开完鸭子池大桥峻工庆功会。第二天，我们还沉浸在荣获集体三等功的兴奋中，营部安教导员就在修建鸭子池隧道的战前动员大会上讲，当前党中央和毛主席特别关心三线建设。毛主席说三线建设要抓紧，成昆铁路修不好，我骑毛驴也要到渡口。接着连长王连芝在战前动员中强调进隧道作业注意安全的重要性，同时他要求全连官兵要拼尽全力完成任务。接着，他着重强调每工班在爆破后，日均必须完成出碴一百斗车，即日出碴量达七十立方。
动员会后，全连官兵群情振奋，热情高涨，班会动员表决心，又分头派人整理施工工具，人人劲头十足，个个磨拳擦掌，准备进隧道大干一场。因洞内施工面窄小，4月1日，一二排先进洞打眼放炮，打开工作面，以利后面工班施工。4月2日早饭后，轮到我排进隧道施工。出发前，班长杨连富让我留下排练文艺节目，我便和连里的文艺骨干来到连部前讨论演岀事宜。上午九时许，只见隧道里有战友径直上坡向我们走来，仿佛听到有人哽咽着说隧道塌方砸死人了。经我们询问，他说刚才隧道上方一块约一立方的危石突然坍塌，直接砸中正埋头搬石块的万金山，他当时来不及吭一声就壮烈牺牲了。顿时，我被惊傻了。万金山是一位孤儿，入伍半年后我从营部下到施工七连同他一个班。
万金山，中等身材，长得黝黑壮实，一张憨厚的脸。他为人诚恳，做事干脆，干活从不惜力。扛水泥时，他用拇指粗的麻绳系上三袋，双肩常被麻绳勒起深深的绳痕。勒出过血、也勒脱过皮，但他从不叫苦喊痛。我是县城里入伍的兵，个头比他矮些，入伍前干活少，身体也嬴弱。甩铁锤、砸钢纤、打炮眼的技术，都是万金山教会的。抬石头，万金山总把筐绳往他肩前多拉点，能让我省点力。不管什么重活累活，他都抢着干。你若同他争，他总说：“你是城里人没干过啥劳力活，远开些！”我偏要去干，他不是挡，就是推攘让我去干点轻活，无论我怎么嗔怪，他总是憨憨的不予理会。嗔他次数多了，他只会略带顽皮似的一笑就算是回答我了。这样一位“乡巴佬”似的战友老乡，我佩服，又拿他没辙。当兵我算是遇对人了。
据战友们讲，当时危石突然砸下来，在场的人都没回过神，意外就发生了。万全山战友都没来得及叫声妈就壮烈牺牲了。生前我与万金山同吃同住，一起聊天谈心，一起进洞施工，整天形影不离。那些天我心里有难过，也有胆怯，足足有小半年，头顶好象总有一块阴云笼罩着。基于此，我也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记得当年龙池照像馆到军营上门拍照，我在照片背面写上了“郭某某烈士遗像”之词以作不测时使用。有了这种思想准备，在后来近四年工地施工和外出演出时，不论遇到任何大事小情，我都能泰然处之了。
从入伍时算起，如今已六十周年有余，每年的清明节，万金山烈士的音容笑貌，都会在我的脑海闪现。而1966年4月5日清明节那天冥冥之中，可能是万金山在天之灵的关照，为他送葬的四排范排副、马明光、许乾义和我四人上午送他去墓地，因道路封闭而返回连部。直到下午四点半，从大道上缓缓驶过的轿车里我见到了时任三线建设工程西南指挥部副总指挥彭德怀元帅。此种悲喜之情，令我终身难忘！
写于 2025年3月29日
万金山烈士生前照片
1966年4月2日，万金山牺牲后葬在峨边县烈士陵园时的墓碑及碑文
2017年4月9日清明时节，雅安籍七连十连战友在峨边万金山烈士墓前默哀
2023年清明节七连十连战友在峨边烈士陵园新修建好的万金山墓前拍摄的新墓碑照片
校对 张 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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