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往事并不如烟
——深井古村散记
文/虫二
3月阳光明媚,木棉花盛开。我带着黄埔老年大学文学班的学生来深井古村采风。
村口的榕树极老了,气根垂落如须,深井村的标志之一文塔,在村囗竖立了数百年,红砂岩基座被藤蔓缠绕,红色的木棉花怒放着,粉色的异木棉花还开着,荔枝树上的花也正盛开着。
此时春风拂面,“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晴朗天气,心生惬意,同学们拉着绿美课堂——助力“千百万工程”的横幅,拍下了合影。
沿着麻石巷往里走,石面已被磨得光亮,缝隙里生出些青苔,踏上去微微打滑。两旁的镬耳屋一色青砖,山墙高耸,形似铁锅的双耳,据说能挡风防火。老宅多已斑驳,墙皮剥落处露出里层的蚝壳灰,在岭南湿热的风里坚持了二三百年。偶有完整的,门楣上灰塑的祥云瑞兽尚可辨认,只是彩漆褪尽,只余下些模糊的轮廓。
拐角处忽现一座小楼,嵌着西式的彩色玻璃窗。玻璃早已残缺,像被蛀空的牙,阳光透过那些红蓝碎片,在墙上投下古怪的光斑。这大约是某个"金山客"的旧宅——百年前下南洋的商人带回了外洋的样式,却又固执地保留着天井里的金桔树。如今铁艺栏杆爬满锈迹,雕花门廊下堆满花盆,正开着花哩。
祠堂广场,三进深的凌氏宗祠,廊柱上的木雕麒麟缺了角,但横梁"明德惟馨"的匾额还闪着金漆。梁上原本有二十四孝浮雕,"文革"时被凿平了。
安来市是一条长约400米的古街。两旁排列着旧式排木板门的商铺。100多年前这里已经是极尽繁华的商业街,米铺,杂货铺、布店、药店等一应俱全。
上世纪80年代初,文友相亲的对象就是这条街上药店的售货员,准备结婚才告诉我,并带我来到安来市街口,让我扮演买药的去看一眼,有点像地下党接头的意味。药店不大,20多平方,以中药为主。女孩子特别平常,见我进来主动打招呼,问我需要买什么药材,我说买些板蓝根,随后又问起我是感冒了,是热气?在她平常的外貌下,我感受到她的热心、关心、体贴。走出药店,朋友迫不及待问我印象如何?我说:印象挺好的,适合做老婆。文友不甘的看着我,“她没你好看”。接着又说:赶着写稿,抽烟太多,喉咙痛,她煎了碗药给我喝,就好了,所以我决定和她结婚。这些都是你做不到的……,看到那副德性,我立马怼了他一句:“等太阳从西边升起的那天,我就给你煎汤熬药了”。接着头也不回的跑了。
药店已经不在了,只见旁边的老伯正往紫砂壶里添水,茶叶在杯底会慢慢舒展,像是一些正在苏醒的旧事。
记得1984年,黄埔成立文学爱好者联合会,也就是黄埔作协的前身。当年我划归长洲镇文学小组,顾问姓凌,是深井村的,认识他时快80岁,说是黄埔四期毕业的。文史馆退休以后回到深井村,大家都叫他谦伯,后来才知道谦伯是民国才女凌叔华的族亲戚。谦伯没有儿女,是否有过婚姻也不得而知。后来听文友说起谦伯,说他们凌家都是有故事的人,谦伯从小受大家庭耳濡目染,对诗章、书画都颇有研究,20多岁考入黄埔军校,年轻时很机灵,很前卫,很激进,说起民国时期,军界,文化界也是认识几个大咖的。后来谦伯对我说: “我在深井出生,我还是要回到深井,这叫落叶归根”。 记不清楚谦伯哪年去世的,他老人家一生抱淡泊明志的理想,在深井故里清幽的环境里长眠,便也遂了素愿。
经过一家凉茶铺,喝一碗癍痧。苦味在舌根炸开的瞬间,望着碗底黑沉的药渣,想起那些嵌在墙里的蚝壳,它们曾在海底沉默千年,被人砌进墙里,如今又要归于尘土。
深井村是宁静的,阳光将镬耳屋的轮廓描成剪纸。一只花猫从身边走过,轻盈,身影柔美,像是给这一天按下了一个柔软的爪印。
刘兰玲简介:
笔名虫二,毕业于广东省社会科学院政治经济专业。曾就职《信息时报》责任编辑、记者。是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散文诗研究会会员,广东省侨界作家联合会广州黄埔创作基地主任,公众号《黄木湾》主编,印尼《千岛日报》中华文化专版编委。黄埔老年大学《文学创作中级班》教师。
由星岛出版有限公司出版诗集《听风吹雨》。诗歌《一座丰碑》获“华侨华人与改革开放”征文二等奖;《紫金之歌》获得首届“永安杯″诗歌大赛优秀奖;《月圆之夜 隆平与稻花》获“家国情怀”诗歌大赛优秀奖;“写给广州的诗”诗词大赛《扶胥之口》获优秀奖。
作品发表于《中国诗歌网》、《今日头条》、《岭南作家》、《北京头条》、《侨星》杂志、印尼《千岛日报》,美国纽约《综合新闻》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