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明节的思念文/张志民
清明至,流云仿若悲戚地低垂着,细密雨丝纷纷扬扬飘洒而下。这雨,是苍天悲悯的泪,为这世间无数逝去的生命而垂泪;又像是母亲曾经温柔的轻抚,带着往昔的温度,撩动着我心底对她无尽的思念。岁岁清明,今又清明,每到这个时节,关于母亲的回忆总会如汹涌潮水般奔涌而来,将我彻底淹没在无尽的怀念之中。
民间常说,清明雨落,是天上人间的一场对话,是逝者借这雨水传递思念,也是生者借这润泽寄托缅怀。而于我,这雨是母亲的化身,是她跨越阴阳界限,给予我的最后温柔。
我再次伫立在老院门口,望着那被岁月啃噬得不成样子的砖瓦,泪水夺眶而出,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这座老院,是我的生命摇篮,承载着我数不清的回忆,是我灵魂永远的栖息之所。往昔,母亲那温暖的身影如同一束光,照亮着这个家的每一个角落。可如今,母亲已然离去,老院也没了往日的生气,只剩下满目破败与凄凉。
自我记事起,父亲就早早地离开了我们,家庭的重担便全部压在了母亲那柔弱的肩头。小时候的夏天,院子里的梧桐树郁郁葱葱,风拂过时,树叶沙沙作响,洒下一片片清凉。我最爱依偎在母亲身旁,听她讲述古老又神奇的故事。母亲手中的蒲扇轻轻摇晃,驱赶着蚊虫,也将我送入甜甜的梦乡。
为了养活我们姊妹六人,母亲每日都过着连轴转的生活。天还未亮,她就已起身,先是去鸡圈、牛舍、猪圈忙碌一番,喂食、清扫,精心照料着这些家禽家畜,指望着它们能多下些蛋、快快长大,为家里增加些收入。随后便扛着锄头走向菜地,翻土、浇水、施肥,每一棵菜苗都倾注着她的心血。她那被生活打磨得粗糙干裂的双手,精心侍弄着每一寸土地,就盼着能有个好收成,让我们能吃得饱、吃得好。
每到了夜晚,等我们都睡下,母亲还就着昏暗的油灯光,缝补着我们破旧的衣衫。她的身影在昏黄的光晕下显得格外单薄,消瘦如骨的身躯却蕴藏着无尽的力量,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们,她不知疲倦地拼搏着。
每到开学,母亲就开始发愁,为了凑齐我们六人那笔在如今看来不过几块钱、在当时却不菲的学费,她不得不硬着头皮,一家一家地去借钱。她那紧皱的眉头和疲惫得直不起的腰身,成了我心中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生活如此艰难,可母亲从未在我们面前抱怨过一句,她总是微笑着说:“孩子们,只要你们好好读书,将来肯定有出息,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农闲时母亲还跑去挖草药,编制鸡笼子去集市卖维持生计。农忙时给生产队摘棉花,掰拉玉米,除杆,拉土粪,那些重活累活,男人干着都吃力,可母亲咬着牙坚持了下来。长期的劳累,让母亲落下了一身病痛,她的头疼病经常发作,腰也常常疼得直不起来,腿也肿得老高。即便病倒了几次,她都坚强地挺了过来,每次我们担忧地询问,她都只是摆摆手,给我去医疗室买解热止疼散,故作轻松地说:“没事儿,小毛病,过几天就好了。” 可我们都知道,她是不想让我们操心。
如今,我已步入中年,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老院与母亲,依旧是我心底最难以割舍的牵挂。每当夜深人静,老院的模样总会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那白灰剥落的泥墙,宛如一本厚重的史书,写满了我们一家人的酸甜苦辣;那扇一推就吱呀作响的木门,曾经无数次为我开启归家的温暖;院子里的石桌,刻着我们儿时的欢声笑语;屋檐下的燕窝,见证了一代又一代小燕子的成长与离去。可母亲,已离开我十七年了。
这个清明,思念如决堤的洪水,势不可挡。我多渴望时光倒流,再听一次母亲的唠叨,再感受一次她温暖的怀抱。母亲用她短暂却坚韧的一生,诠释了什么是无私的母爱。她在艰难困苦中挺直脊梁,为我们撑起了一片天。她言传身教,教会我善良与勤劳,那些话语,我铭记一生。
如今孙子已然长大,他笑起来时的天真模样,与母亲当年望向我们时的眼神如出一辙。看着他,就仿佛看到了母亲的影子。环顾四周,老院依旧,可母亲忙里忙外的身影却再也不见。曾经一大家子围坐在石桌旁,听母亲讲故事的热闹场景,已成为遥远的回忆。如今只剩下我孤人,在这绵绵细雨中,追忆往昔。
风轻柔拂过,恰似母亲温柔的手在抚摸我的脸庞,可我却再也无法触及她的温度。这份思念,与日俱增,心中的痛,从未消减。母亲的爱,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我看得见,却再也无法触碰。但那束光,会永远照亮我前行的道路。
母亲的一生,是为儿女无私奉献的一生,是被生活的重担反复碾压却又不屈不挠的一生。她短暂的生命,都化作了对我们无尽的爱。就让这绵绵细雨,捎去我对母亲的无尽思念,愿她在天堂,没有病痛,没有烦恼,一切安好。
2025-04-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