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感言】

《月亮山下》的璀璨星光

赵 玲

        身为盲人，听书成为我响应心灵召唤、通过文学走向大千世界的独特通道。近日，我在为顾客按摩之余，徜徉在《月亮山下》的优美阅读和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之中。这部66万字的鸿篇巨作，恰似一幅雄浑细腻的历史长卷，在我的心海徐徐铺展，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记。

       《月亮山下》的作者董顺学，是土生土长的固原市西吉县人，他以中国农村改革开放前后五六十年西海固发展变迁为主线，生动刻画了大时代背景下勤劳淳朴的家乡人民脱贫致富的艰辛历程和辉煌成就。书中对乡村年俗、婚俗、秦腔、花儿等诸多地域文化，打土墙、箍土窑等劳动场景和打平伙、烧洋芋等生活场面的生动描写，也把西海固独特的风土人情与民俗文化雕琢得入木三分。细腻的笔触，洋溢着浓浓的人间真情，体现了西海固人民不畏困难乐观向上的精神面貌，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作品语言朴实、情感真挚，人物形象特点鲜明、个性突出。主人公周思甬是我非常喜欢和敬仰的一个人物，他人生经历十分曲折、命运多舛，但我从他的人生经历中“听”到了坚持、坚定和坚韧。他就像《平凡的世界》中的孙少安、孙少平，纵然生活艰难困苦，也从不放弃人生的追求与理想。他幼年随父母一起来到大西北，与齐梦鹭青梅竹马一同成长，高中毕业后，又一同回到了王坪公社的农村。二人在大柳树下私定终身，互换信物，后未婚先孕，生下儿子盼盼。面对世俗压力，只好将盼盼寄养在一对好心夫妇家里，直到八岁才跟随齐梦鹭的父母到福建生活。然而，命运残酷，齐梦鹭接连遭遇不幸，不堪屈辱而自杀，给周思甬和盼盼带来沉重打击。好在即便身处黑暗，希望的曙光也慢慢浮现。周思甬的第二任妻子许桃花走进了这个苦难的家庭，她大字不识一个，但勤劳善良，踏实肯干，给这个家庭带来了希望，在生活极度困难的时候，她为了拉扯孩子，甚至偷偷去卖血，她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一个无私的奉献者，是一个令人感动和敬佩的女人，是无数个西海固苦难家庭的妇女的代表。周思甬、张余粮是带领社员前行的中坚力量。虽然有杏树湾的队长吴有德这样的反面角色从中作梗，但也为故事增添了冲突与波折。在周思甬和张余粮的带动下，社员们迎着改革开放的春风，积极进取，为当地经济发展做出巨大贡献。周思甬和马俊卿等知识分子在时代发展的浪潮中发挥了及其重要的作用。当时，封建迷信思想在一些人的头脑中根深蒂固，而周思甬等人却发挥文化教育力量，用知识开启民智，引导老百姓摆脱封建迷信的束缚，相信科学的力量，有力推动当地精神文明建设和社会进步。盼盼在姥姥的悉心照料下茁壮成长，大学毕业后，他怀着对大西北深深的眷恋，毅然回到这片承载着父母回忆与梦想的土地，成为新一代接班人，在西海固改革发展的道路上接续奋斗。在助力大西北教育发展事业上，周思甬和马俊卿共同捐赠两个亿，盼盼以“齐继祖”的名义再捐一个亿，三人总计捐赠三个亿，助力这片土地培育更多希望的种子。周思甬把一生都奉献给了西海固的发展腾飞，他借助土豆产业改变贫困面貌，辞职后又投身实业，带动当地经济发展，直至在救火行动中献出宝贵生命，可赞可叹，令人敬佩。

       董顺学老先生在70岁高龄，凭借深厚的生活积累与细腻笔触，将大西北的风土人情、民俗文化融入故事，让我虽无法亲眼目睹，却仿佛亲身感受到那片土地的温度与气息。书中人物在时代浪潮中的坚守、拼搏与奉献，深深激励着我，给我以力量。尽管我的眼前一片黑暗，但书中人物所展现的精神如璀璨星光，照亮我前行的道路，让我明白无论生活多么艰难，不能轻言放弃，都要坚守初心，追寻生命的意义。

       于我而言，《月亮山下》不仅是一部小说，更是我人生路上的一盏明灯，激励我在人生曲折的旅程中永不言苦，奋勇向前。

       （赵玲，宁夏西吉人，盲人作家。西吉宏德堂首席按摩师。作品散见于《六盘山》《固原日报》《西部新乡土文学》等报刊及平台。固原市作协会员，西吉县作协会员，西吉诗词楹联学会会员，春花文学社社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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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搬进新家后，周思甬想让母亲把家里拾掇拾掇，今天便替母亲去放羊。

       程寅卯和戴胜娃两个小伙儿因为和林颜茹都是羊倌的缘故，对周思甬很热情，他们两个把周思甬叫周大哥。周思甬对这两个小伙儿说：“我们搬新家，我妈忙着给客人做饭和收拾家里的小零碎，这几天多亏你们两个替我妈放羊了，真是辛苦你们两个了。”程寅卯说：“看周大哥说哪儿的话了，谁家还没有一点事儿呀！再说，生产队把这一群羊等于承包给我们三个人了，只要操心，羊不要丢失，不要死亡，羊的膘情好，一年能多产些羊羔和羊毛，至于哪个羊倌家里有事一两天不放羊，生产队干部从来不过问。”

       他们三人把羊赶到山脚下，戴胜娃对周思甬说：“周哥，平时放羊时我们两个小伙子在山上面，林阿姨有腰疼病在山下面，这样她就少跑路。今天咱们三个都上山吧。”

       周思甬很高兴地说：“好呀！我也乐意和你们两个一起到山上去放羊，亲身体验一下放羊的滋味。”

       不一会儿他们把羊赶到了一面阳山坡上。到了山上，羊只自动散开，争先恐后地吃草去了。他们三个找了一块平地便休息闲聊。他们放羊的这个山坡里离家比较远，从地域范围上说，已经出了榆树湾的地界，平时他们很少来这儿放羊。  周思甬问这两个小伙儿：“你们每天都在这么远的地方放羊吗？”

       程寅卯说：“一般情况下，夏天在近处放，到了冬天就要在远处放羊了。”

       周思甬不解地问：“为什么夏天在近处放，冬天到远处放，这里面有什么说头吗？”

       戴胜娃抢着回答说：“夏天草多，附近羊就能吃饱，没必要到远处放去。”

       程寅卯又接着说：“老羊倌还给我们两个传下了放羊的口诀着呢：‘冬放阳坡夏放背，伏越岭秋进沟，七八月放冈头，八九月放远山，十冬腊月放平川。’”

      周思甬听罢放羊的口诀后说：“这干哪一行都有门道呢。放羊看起来简单，但要把羊放好也并不容易。”

       眼看快到中午了，但程寅卯和戴胜娃两个还没有准备赶着羊回家的意思。周思甬抬头看看太阳，然后问程寅卯和戴胜娃：“快到吃中午饭的时候了，咱们也该回家了吧，离家这么远没有一个小时是到不了家的。”程寅卯和戴胜娃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笑嘻嘻地说：“周哥，今天中午咱们就不回家吃饭了，在山上吃顿野餐算了，等天快黑了再回去。”

       周思甬说：“我原以为中午回家吃饭呢，我只带了一壶水，再什么吃的东西都没有带呀！”

       戴胜娃笑着说：“你没有带吃的东西，我们两个也没有带呀。”

       周思甬不解地问：“咱们三个都没有带吃的东西，那咱们中午吃什么呀？”

       程寅卯说：“什么都不需要带，这山上就有吃的东西。”

        周思甬往四周看了看，什么东西都没有，又疑惑地问：“这山上哪有吃的东西？我怎么看不见！”

       程胜娃说：“周哥，你不要急，等会儿你就能吃到东西了。”

       三人把已经吃饱了的羊赶在了阴坡，羊在阴凉处卧了下来，半闭着眼睛津津有味地开始反刍了。程寅卯和戴胜娃又从羊群里分出来十几只母羊，

       然后将这些母羊赶到一块刚耕过的洋芋地里。它们用鼻子不停地在地皮上嗅着，当羊用前蹄开始刨土时，程寅卯和戴胜娃迅速将羊轰走，自己用手继续往下刨，一颗洋芋便被刨了出来。这时，周思甬才看明白，原来他们利用羊嗅觉灵敏的特长，将遗漏在地里的洋芋找到，人才准确地从土里将洋芋刨出来。尤其是母羊为了给羊羔分泌更多的乳汁，会在洋芋地里迫不及待地寻找洋芋吃。

       他们三人跟在母羊后面，不一会儿，就捡到了三十几颗洋芋。

       洋芋捡回来后，程寅卯开始垒土灶，周思甬也帮着搬土块，戴胜娃往来拾柴火。垒土灶时，先在地上挖了个直径二尺大的小坑，然后用土块像燕子垒窝一样一圈一圈地往上垒，每垒一圈，直径缩小一点，当垒到了七八层时，土灶的顶部被封口了，形状像一口倒扣的锅，当地人把这称为“锅锅灶”。土灶的前面留有一个碗口大烧柴火的灶门。土灶垒成后，便开始烧火。约二十分钟后，大火将土灶的土块烧得通红，这时将洋芋放进土灶里，紧接着将灶门用土块封住，之后用羊鞭铲将烧红的土块捣碎，覆盖到洋芋上面。为了使土灶的热气不要散失，又在烧红的土块上面盖了一层湿土，而后用羊鞭铲拍瓷实。之后，他们三个一边聊天一边等待烧熟的洋芋。

       过了大半个小时，他们用羊鞭铲将盖在上面的土慢慢扒开，把烧熟的洋芋刨了出来，一股烧烤洋芋的清香味扑鼻而来，让人垂涎欲滴。烤洋芋刚刨出来时太烫手了，还要凉一会儿才能吃。因为肚子已经很饿了，感觉等洋芋凉凉的过程太漫长，结果洋芋还没凉凉他们就开吃了。吃洋芋时，先用嘴将洋芋上面的黑灰吹一吹，然后剥掉洋芋皮，烤成金黄色的洋芋瓤便露了出来，一口咬下去真是又香又糯。

      在他们三个吃得正过瘾的时候，忽然听见有砰砰的声音，戴胜娃立马到羊群里观望，他发现整个羊群都在骚动。这时，戴胜娃大声喊了起来：“程寅卯，你和周哥两个快来，咱们的老羝羊和别队上的羝羊打头了！”

       周思甬和程寅卯一边吃着洋芋一边走向羊群。原来王堡大队庙坝生产队的一只黑头羝羊，跑到了榆树湾的羊群里。榆树湾的这只老羝羊是这群羊里的头羊，它一发现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马上要将它赶跑，双方开始一决高下，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两只羝羊互不相让，各自使出了全身的力量，欲将对方置于死地。为增大撞击力，双方各自往后退了十几米远，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对方，只听砰的一声，两只羝羊头上的角重重地撞在了一起。之后，两只羝羊仍然不愿输给对方，决心死磕到底，又一次往后退了十几米，加长了助跑的距离，双方又一个快速冲刺，两只羊头又一次撞在了一起。

       就在两只羝羊打得已是头破血流的时候，庙坝生产队的两个羊倌小伙儿也来了，可他们两个却没有将两只羝羊拉开的意思，倒也看起热闹来了。

       周思甬感觉这样太残忍了，就劝双手羊倌将羊拉开，结束战斗算了。但双方羊倌都不想他们的羝羊输掉这场战斗，不但不强行拉开羝羊，反而给自己的羝羊加油助威，一边给羝羊打手势，一边喊：“打！美美儿打！往死里打！”两只羝羊也是羊仗人势，毫不示弱，战斗更加猛烈了，当两只羊头撞在一起时，震得地皮微微发颤。两只羝羊打到最后，因庙坝队的黑头羝羊体力不支，被榆树湾的老羝羊一头打翻在地，黑头羝羊见势不妙，翻身起来往回跑，老羝羊却穷追不舍，黑头羝羊被追急了，慌不择路地跑到了一个悬崖边上，老羝羊怒气未消，一头将黑头羝羊打下了悬崖。

       几个羊倌一看事情不妙，赶忙跑到悬崖边上观看时，黑头羝羊在悬崖下面一动不动了。庙坝生产队的两个羊倌小伙急急忙忙跑到悬崖下面，查看究竟，确认后，大声喊：“麻达了！黑头羝羊跘死了！”

       周思甬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神情有些紧张，他急忙问程寅卯和戴胜娃两个：“庙坝队上的羝羊跘死了，你们说这事情咋办？”

       程寅卯若无其事地说：“一点事都没有。是他们庙坝队的羝羊跑到咱们队的羊群里来了，又不是咱们队的羝羊跑到人家的羊群里去了，跘死白跘死了。再说，这羝羊打头是家常便饭的事，谁还管这些事呢！”

        但到了晚上回家的时候，周思甬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庙坝队的一个小伙儿赶着羊回家了，而另一个小伙背着跘死的黑头羝羊跟在榆树湾的羊群后面，要求赔他们的羝羊。

      周思甬对程寅卯和戴胜娃说：“真倒霉，我今天只当了一天临时羊倌，却发生了这档子事，这事情咱们三个人给生产队怎么交代啊！”到了这时候，程寅卯和戴胜娃两个也没有了之前的硬气，耷拉着脑袋不言语了。

       庙坝队的羊倌小伙将那只跘死的羝羊放在羊圈门旁边后，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路小跑叫来了队长张余粮。张余粮问程寅卯：“这究竟是咋回事？”

       程寅卯一副很胆怯的样子，战战兢兢地说：“庙坝队上的羝羊跑到咱们的羊群里，咱们的老羝羊一看见是别群里的羝羊，便开始驱赶，结果两只羝羊就打了起来。周思甬劝双方羊倌将两只羝羊分开再不要打了，但我们都不服气，让两只羝羊争个胜负，谁知庙坝队上的羝羊被咱们队的老羝羊打败了，接着一头打到悬崖下面跘死了。这事情是我和戴胜娃两个造成的，不关周思甬的事，要赔的话由我们两个给庙坝队赔钱。”张余粮听后哈哈大笑，一只手在面前左右摆了摆说：“不赔，不赔，谁都不赔。咱们队上有好几只羝羊呢，让庙坝队的这小伙挑上一只赶回去就是了。人常说：‘牛不顶牛是 牛。’

       我看这羊不顶羊也是 羊。咱们队的老羝羊把庙坝队的羝羊打败了，说明咱们队的羝羊强壮力气大，我看以后哪个队的羝羊还敢和咱们的羝羊打头！”

      程寅卯又问张余粮：“张队长，那这只跘死的羝羊作何处理呢？”

       张余粮说：“这羊是跘死的不是病死的，肉是可以吃的，放到队部里，大家打平伙。”

周思甬在对程寅卯的厚道和担当心存感激之余，又在心里暗暗称赞着张余粮：“张队长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张余粮走出羊圈十几步后，又折了回来，给程寅卯和戴胜娃说：“既然用这一只羝羊打平伙，还不如再宰上两只肥骟羊，不然一只羊太少了，咱们队这么多人，还不够塞牙缝的。你们两个现在挑选上两只肥骟羊，我马上找几个人来宰羊。”

       打平伙，是当地人偶尔改善一下生活的一种聚餐方式。

       根据打平伙人数的多少，可以选择两种不同吃法。第一种吃法叫“挼肉法”。羊肉煮熟后，将羊肉从骨头上撕下来，放上各种调料用手反复挼搓，等羊肉挼碎之后，捏成大小一致的羊肉疙瘩。负责打平伙的人给大家每人分一疙瘩羊肉，骨头由自己啃，羊肉汤由自己喝。这种吃法比较公平。

       第二种吃法是“清炖法”。这种吃法比较简单，也适合打平伙的人数多的情况下。把羊肉剁成一寸大的小块，放上调料文火慢炖，等羊肉快熟时，加萝卜块和粉条，等萝卜和粉条软烂后即可食用。

       榆树湾今天晚上打的平伙，就是清炖羊肉的吃法。

       吃晚饭前，队长张余粮就在喇叭上给社员通知了，让每户人来一个代表，拿上装羊肉的盆盆罐罐，统一到队部里打饭。

       清炖羊肉熟了后，负责做饭的人按照各家各户人口的多少，用勺子均匀地舀给了社员。

        董顺学，汉族，宁夏西吉县人，生于1955年10月10日。毕业于西北大学经济系。先后在西吉县二轻局、统计局、计划委员会、震湖乡政府工作。担任过地方国营企业厂长。从事文字工作四十余年，喜欢读书，热爱文学，积累了大量的读书笔记和丰厚的生活实录，创作过中短篇小说。退休后，经过三年时间的各项准备，用两年多时间完成了这部66万多字的长篇小说《月亮山下》，终以抒怀于文学为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