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文中图片来自于网络。)
我常对孩子说:“世界上最疼爱自己的人是外婆,因为外婆是妈妈的妈妈。”
最疼爱我的那个人已经去了,她去了传说中那个没有烦恼没有忧愁的天堂。

又到了春雨霏霏的清明时节,其实不是只在这个雨季才会思念外婆,不过想在这个清明,为外婆写点文字,来抚平我的思愁。
外婆去世以前,我对人的离世没有太深的伤感,因为人生的轨迹就是这样。但是外婆走的时候,我哭得撕心裂肺,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痛,有痛是因为有情。除了父母,外婆是和我们一起生活得最多的人。
外婆是从旧社会守寡过来的纺织女工,认不得几个大字,却做得一手好中式盘扣。也许是年轻的时候做得太多,在我们有记忆的时候,她的眼睛就已经很不好了。她养育了我母亲兄妹五个孩子,为了照顾她大女儿的孩子,她放弃了纱厂的工作,以至她失去了最基本的生活来源,一生中最后的时光不得不在养老院里结束。这成了母亲和我心头最大的遗憾和最深的痛。

记得小时候,大舅是一个城市著名的京剧演员,家就在京剧团内,外婆每次去的时候都会带上我。我从小喜欢看那些演员们翻跟头练功,喜欢听他们咿咿呀呀的练嗓子,外婆就会带着我,静静地坐在散满阳光的角落,看他们练功,听他们练嗓。等演员们下班了,外婆就牵着我的小手,带我到院门口的小卖部去买几粒姜糖给我吃。记忆中,那双手是世界上最温暖的手,那姜糖是世界上最甜的糖。

后来,我们慢慢长大了,可是外婆却越来越老了。老了的外婆象个孩子,贪吃贪玩,喜欢偷偷地抹我们用的护肤品,还喜欢和人吵架。那时候的我还没有成家,没成家的我就是个孩子。每次在外婆和母亲发生争吵的时候,我都会抱怨她给我们造成的麻烦。因为外婆在哪里都会制造这样的麻烦,再加上她已过了八十高龄,母亲兄妹几个也都是爷爷奶奶辈了,所以他们决定把外婆送进一家条件很好的养老院。

那样的眼神,至今还会出现在我的梦中。每次去养老院看外婆,都可以看见外婆一个人孤独而苍老的身影拄着拐杖,倚在走廊的柱子下,一双已经干涸的眼睛无助地望着门口。每当我带着孩子去看望外婆时,她总是会翻箱倒柜地拿出那些没有一点看相的食品,一个劲地对孩子说:乖乖,吃,快吃,姥姥的东西可好吃了!每一次都会轻声地问“浩呢?”(先生的名字)每每这个时候,我的心里都很酸,有一种东西瞬间就蒙住了双眼。我知道,她是忍受着无边的孤独,而我们能带给她老人家的欢乐,是极其短暂极其有限的。
再后来,外婆摔了一跤,摔了一跤的外婆依然住在养老院里,由那些护士们看护着,我们只是在每个周末去陪一下老人家。可是,我们都知道,外婆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外婆就这样走了,她是一个深夜,一个十一月的深夜安静地走的,悄悄地的,仿佛不想打扰我们。
因为孩子小,父母没让我去养老院送外婆,直到在殡仪馆见到最后的外婆。记忆中的外婆是一个胖胖的老太太,可是躺在灵车上那位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老太太,真的还是我的外婆吗?焚炉里那燃着的炉火啊,灼痛了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我扑了上去,痛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肠寸断。
那一刻,我才真正体会到亲人离去的那种痛,才知道什么叫作生离死别,才知道什么是最疼我的那个人她去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为什么等你离去,我才懂得以前那么多的抱怨那么多的不满是怎样地伤害了你,我才懂得你不过是孤独得用另一种方式来寻求孩子们的关注,曾经的我是多么的幼稚!
再一次来到外婆的墓前,松柏成荫,野草青青,细雨如丝轻轻地拂过脸庞,湿润了脸庞的,还有我肆意奔流的泪水。这一刻,再也感受不到你的体温,再也握不住你苍老的手,再也感受不到你的疼爱。在这不被人注意的角落,我终将一切抛掷身外,放纵地流泪,流泪……

泪眼朦胧中,再见外婆满是沟壑的苍老的面容,好象听到她握着我的手在说:孩子们,好好过吧,我会看着你们,好好过吧!可是感觉那声音已不在耳边,越飘越远,越飘越远……不知名的鸟儿掠过松柏的声音,惊醒了哀伤的我。思念就是这一方矮矮的坟墓,外婆在里头,我在外头。亲爱的外婆,我终究握不住您的苍老的手,我终究听不到您细碎的唠叨,您终究是离我们远去了!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生死一线,何须十年?亲爱的外婆,您在天国还好吗?我深深的忏悔与怀念您听到了吗?可是我知道,再深的忏悔也找不回您慈祥的模样,再碎的思念也寻不到您慈祥的声音,最疼爱我的那个人终究是去了!
雨继续飘,它在散布着这个季节的忧伤…… (此文写于2010年清明)
作者、朗诵:陈岚 ,网名:城南旧事。现为湖北省朗诵艺术家协会会员、武汉市经开区朗诵艺术家协会会员、经开区川江池千鹭之声朗诵社成员、湖北省朗协注册语言艺术教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