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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夏人民出版社2024年好书推荐

第三十二章

       一场大火将榆树湾的粮食烧得一干二净，文德利感到事态极其严重，带着公社的几个干部连夜回到了公社。

       因为事情紧急，王坪公社连夜召开了全体干部会议。在会议上，文德利通报了榆树湾生产队粮场失火的情况。

       田主任听完文德利的汇报后问道：“你认为这次的火灾是天灾还是人祸？”

       文德利不假思索地说：“这还要问吗？这肯定是人祸呀！这分明是有人在搞破坏，一把火把集体的粮场点着了。现在要向县上紧急汇报，让县公安局派人来破案，一定要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绝不姑息！”

       田主任又问：“粮场是否安排人员昼夜值班？粮场发生火灾时谁在值班？”

       文德利瞪着两只眼睛半张着嘴，半晌回答不上来，语无伦次地说：“这个，那个，值班，由于没有队长，晚上好像没有安排人值班，因为白天在打碾粮食，粮场里有人，也就没有安排值班人员。发生火灾时，人都集中在队部里开社员会，粮场里没有安排值班人员。”

       田主任一听马上大怒，他拍着桌子质问文德利：“粮场重地，防火是第一要务，半个多月前我在公社全体干部会上还专门做了强调，榆树湾粮场发生火灾时，竟然没有安排人员值班，难道公社和大队两级干部就没有一点责任？榆树湾从现在开始到明年，人无口粮、畜无饲草、地无籽种，这个责任由谁来承担？”

       文德利被田主任训斥得低下了头，口舌发干，前额上的汗水顺着眉毛流了下来。

       王坪公社将榆树湾生产队粮场发生火灾的情况，连夜用电话上报给了县革委会。第二天一大早，因昨晚下了一场厚雪，田主任和文副主任两个步行去县上向革委会主要领导做了汇报。革委会主要领导就榆树湾粮场发生火灾立即做出了一系列指示。

       经过公安人员几天的侦破，最终搞清楚了粮场火灾的真正原因。就在发生火灾的那天，粮场附近人家几个五六岁的小孩，见粮场无人，便跑到粮场上玩耍，其中一个孩子偷了大人的打火机，躲在麦垛下面学着大人抽烟，不小心点燃了麦垛。麦垛点着后，这几个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从粮场大门跑了出来，被一个拾粪的老头儿发现。老头儿问孩子为什么要哭，孩子哭着说他们玩打火机不小心把麦垛点着了。当老头儿往粮场里观看时，麦垛上的火势已经很大了，他马上喊人救火。由于那天刮的是四五级的西北风，火势迅速蔓延到了整个麦垛，给群众救火带来了极大的难度。

       县革委会对榆树湾这次粮场火灾，做出了最后的结论：这完全是一次重大的责任事故，由于疏于管理，造成了榆树湾生产队约十八万斤粮食和二十万斤饲草被烧掉的严重损失，王坪公社党政主要领导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责成王坪公社革委会主任田俊德和副主任文德利向县革委会做出深刻检查，对二人在全县范围内进行通报批评。县革委会要求全县各公社要将榆树湾粮场火灾作为前车之鉴，从中吸取教训，强化责任意识，加强粮场防火，实行二十四小时值班制度，做到防患于未然，杜绝粮场火灾的再次发生。

       县上给榆树湾下派了工作组，帮助群众开展自救，稳定群众情绪，让他们尽快从火灾的阴影中走出来，迅速恢复生产。县上请示省里及时下拨了返销粮和救灾款，解决了广大社员的后顾之忧。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王坪公社积极动员全公社一百一十九个生产队伸出援助之手，在自愿捐助的基础上，要求每个生产队至少捐助一千斤饲草。王堡大队的其他七个生产队，没有忘记今年春天榆树湾为他们无私捐出的三百棵榆树，帮助他们度过了荒年。他们向榆树湾捐助了部分饲草和粮食种子。

       文德利因与田俊德两人政见不和，工作配合不够，被调到了碱沟公社担任革委会副主任，与碱沟公社革委会副主任谢世杰进行了对调。县工作组和王坪公社领导认为，要马上恢复榆树湾农业生产，亟待解决的问题就是选配生产队队长。县工作组和公社领导经过走访群众和召开小型座谈会，广泛征求广大社员的意见，大家一致要求恢复张余粮的队长职务。

       在征求社员意见的基础上，县工作组和公社领导达成了共识，同意恢复张余粮队长职务。

       当县工作组和公社领导给张余粮进行复职谈话时，张余粮表示坚决不干，说队长这工作他干够了，再也不想当了。这下让县工作组和公社领导做了难。

       曹庆儿这一阶段亲身体验到了失去人身自由的痛苦。他原先隔三岔五地去一趟红柳镇倒腾一点布票，虽然挣不了大钱，但小钱还是有的。可现在整天干重活，连一趟集市都没有去，最近觉得手头有点紧。这风雨不止的活儿能干到什么时候，不知道自己还有无出头之日。

       何凤治觉得自己被打成坏分子这个名声不好，但劳动强度与原来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原来自己经常一个人干着两个人的活儿。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老娘，她一天到晚以泪洗面。如果老娘有个三长两短，当儿子的就没有什么活头了。老人家始终不明白，一个老老实实的人，咋一下子就变成了坏分子？何凤治老母亲最担心的是儿子的婚姻大事，儿子已经是快三十的人了，因为饭量太大，在这经常吃不饱的年月，没人愿意将女子嫁给这个大饭桶。现在儿子又被打成了坏分子，这名声也不好，更加找不上媳妇，只能打光棍了。她心说儿子咋就这么命苦啊！

       几天时间过去了，张余粮的思想工作还没有做通。田主任给工作组的负责人说：“现在无论如何要把张余粮的思想工作尽快做通，不然，前段时间就因为队长空缺，导致粮场发生火灾。一年的庄稼要两年务呢，今年的生产一耽误，明年的庄稼肯定就要受到重大影响。如果推选别的人当队长，一是没有人主动出来承接；二是即便是选配上一个，广大社员不同意也是枉然。

       工作组的领导也同意田主任的看法，表示想办法做张余粮的思想工作。

       田主任对工作组的人说：“张余粮不当队长，他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换作是我，我也不干。你们想想看，他是我们王坪公社树立起的典型，各项工作都干得很出色，今年六项工作在全公社获得了第一。但在这次大批判运动中被当作唯生产力论的代表，不但撤了职，还以‘简报’形式上报给了革委会以及县直各部门。尤其，这次火灾把榆树湾的所有粮食和饲草烧了个一干二净，现在面临的各种困难实在是太多了。现在能收拾这个烂摊子的人只有张余粮，榆树湾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工作组组长听了田主任的话后说：“只要现在把张余粮的思想工作做通，至于前段时间王坪公社以‘简报’形式上报县上的问题，我找县革委会主要领导进行详细汇报和解释，现在马上恢复榆树湾生产是当务之急。如果最近恢复不了生产，造成明年榆树湾的群众没饭吃，继续请求下拨返销粮的话，不单是你们公社给县上不好交代，县上恐怕给省里也不好交代。”

       于是，县工作组和公社领导以及王坪大队的支书、主任一行十人来到张余粮家，专门给他做思想工作。张余粮家的大黄狗今天太狂了，张余粮老婆对它呵斥了几声，大黄狗根本没理，继续疯狂地往客人身上扑，狗铁绳好像要被挣断了一样，无奈张余粮亲自出来大声呵斥大黄狗，而且猛踢了几脚，大黄狗才乖乖地钻进了狗窝。

       张余粮急急忙忙给客人炖罐罐茶，他的老婆马上端来了喝茶的馍馍。工作组和公社领导一边喝茶吃馍馍，一边做起了张余粮的思想工作。一提到恢复队长职务的事，张余粮便两只手抱着头呜呜地哭了起来。人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哭着说：“队长这工作让我伤透了心，我为三百多口子人的吃饭问题操碎了心，最后落了这样的下场！尤其让我痛心的是这场火灾，那是全队人用汗水换来的一场粮食啊！粮场发生火灾后，我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几天水米没有打牙，我到现在还没有缓过神来。现在榆树湾这个烂摊子，谁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收拾。反正我张余粮一没这个能力，二没这个心思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在座的各位听了张余粮的一席话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发话，气氛变得死气沉沉的。

       面对尴尬的场面，大队支书夏志魁第一个开口说话了：“张队长，你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你看，今天县上和公社领导屈尊大驾来给你做思想工作，让你把榆树湾队长的这个重担挑起来，你就看在各位领导的脸面上，也看在榆树湾三百多人的脸面上就答应下来吧。对你不公正的对待，是个别领导的事，榆树湾的广大社员没有得罪你，他们还是信任你的。不然的话，开了几次社员大会，每次都推选你继续当这个队长，咋没有推选别的人？群众对你的一片真心你不能枉费。”

      公社田主任接着夏志魁的话茬说：“夏支书的话说得有道理，我很赞成。你是王坪公社树立的先进典型，对你不公正的处理我也很痛心！你现在要打起精神来，勇于挑起这副重担，公社一如既往地支持你，做你的坚强后盾。不管有什么困难，公社和大队共同都帮你解决。”

       工作组组长最后语重心长地说：“张余粮同志，榆树湾粮场发生火灾后，县革委会领导都特别重视，马上采取了各种措施进行了救灾，县上专门成立了领导小组，到现场指挥协调和协助大队生产队开展自救和恢复生产。

       县上迅速请求省里及时下拨了救灾粮和救灾款，后续的各种救援措施还在落实当中。总之，榆树湾的火灾引起了全县的关注。现在的第一要务是，在各级干部的带领下，让广大群众从火灾的阴影中走出来，马上全面恢复农业生产，为榆树湾明年全面打好翻身仗打好基础。我希望你振作起来，重新带领榆树湾的广大社员开展自救，全面恢复农业生产。县上和公社都对你寄予厚望，你一定不要辜负广大社员对你的一片真心和期望！”

      张余粮在县、公社、大队三级干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和鼓励下，最终答应继续担任榆树湾生产队队长职务，这让在座的各位干部感到很高兴，他们今天的思想动员工作很有成效，达到了目的。中午，张余粮老婆拿出了她看家的本领，为客人做了一顿可口的浆水长面。

       张余粮恢复队长职务后，召开了第一次社员会，他在会上情绪激动地说：“社员们，一场大火把我们又拉回了饥饿状态，幸亏有各级党委、政府关怀，给我们及时下拨了返销粮和救灾款，又动员全公社各生产队无偿送来了饲草。这场大火，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如果不是那天把所有人都集中在队部里开会，我们的粮场能发生火灾吗？不过，这次大火把我们每个人也都烧清醒了，不管什么时候，粮场、草场的防火是第一要务，防火这根弦千万不能松。我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我张余粮何德何能，大家对我有如此一片真心，感到十分惭愧！既然大家这样信任我当这个生产队队长，我有信心带

       领大家努力打赢这场火灾翻身仗！”

       张余粮的讲话，极大地鼓舞了广大社员的士气，让他们个个精神振作了起来。一场大火没有将他们击垮，反而让他们变得更加坚强。他们在大火的惊恐中安下了心来，从火灾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全力以赴投入到农业各项生产当中。

       温馨提示：

        董顺学，汉族，宁夏西吉县人，生于1955年10月10日。毕业于西北大学经济系。先后在西吉县二轻局、统计局、计划委员会、震湖乡政府工作。担任过地方国营企业厂长。从事文字工作四十余年，喜欢读书，热爱文学，积累了大量的读书笔记和丰厚的生活实录，创作过中短篇小说。退休后，经过三年时间的各项准备，用两年多时间完成了这部66万多字的长篇小说《月亮山下》，终以抒怀于文学为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