焐不热的手   

作者/张玉梅

诵读/紫薇

--妈走第九天，我最幸福的时刻是，眼里噙满泪水，心里想着妈。    

--妈走两周，还是周四，我发现，总是步履匆匆的我，现在的时间多得需要想办法打发…        

“这手怎么这么凉？”每次冷天到妈跟前，我的第一个动作都是摘掉手套，把一双冰凉的手送到妈面前，妈总是一手紧抓住一个，从手背焐到手指尖，再从手指尖焐到手背，一会儿便把我的手焐热了。从小到大，大到五十多岁，我一直让妈帮我焐手。     

妈的手曾经永远是那么热乎，曾经永远，曾经以为永远… 

病重的最后一个月，妈虽然经常处在半昏迷状态，但是手也一直是热乎乎的，这一段时间的初期，脑梗的妈，要么紧紧攥住我们的手，攥到不回血攥到疼，攥到我想摆脱她的手。后来渐渐的妈不再有力气，不再攥我们的手。      

临终前两天的晚上，那天是周二，我最后一次喂了她半碗牛奶，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这半个小时中她居然紧攥着我左手的大拇指。我暗暗奇怪，衰弱到吞咽都极其困难，今天妈怎么还有力气攥紧我的手，现在想起来，这或许是她对我的最后一次告别——妈已经多日不能说话，但是那只挣扎着用力攥紧的手告诉我，她有多么不忍离开…

正像六年前的那次大病中，我说，妈，你好好活着哈，妈说，我也舍不得你们呢…    最后一个晚上，我来到妈的床前，她依然侧身朝我的这一边昏睡，我习惯的逐一抚摸妈的手，可是这两只手都是是冰凉的，两个上臂，两个小臂，也是冰凉的，我反复的试图去焐热它们，但是我的手离开一个部分再回来时，它们还是冰凉的，我天真的以为这是血液循环不畅的缘故，也许一会儿给她翻个身换个姿势就会好起来，但是，直到最后，我也没能焐热它们，妈的两条胳臂，两只手，再也没能温热起来——我，从此便永远的失去了它们…这个世界上，不再有给我焐手的人，给我焐手的手，和那双我想焐热的手…   去年的冬至，热乎乎的晚上，我们都坐在二姐家的床上，妈握着我女儿的手，我看着这一老一嫩的两只手，感叹岁月给我们带来的五味杂陈，拍了张照片发布到抖音上，并附言：“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都要平安喜乐！” 

  今年冬至的凌晨，朔风凌厉的雪原公路上，我透过泪光，看到前面车队的红红的尾灯，再回头，可以看到后面车队闪烁的黄色远光灯，一个浩浩荡荡的车队，把妈送到了一个遥远的世界，再也没有办法回来…    妈走了，走的恋恋不舍，她的身后，是我，是我们，是六个儿女，和人世间温热的烟火…    现在的我，每天下班，穿行在华灯初上的市井，心头永久的熄灭了回家的急切和温暖，脑海中反复出现的是一句话：妈，你在哪儿呢？    妈，你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