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委员其人(散文)
文/张光明
刘委员本名刘维远。他是小区党委四支部的一名支部委员。刘维远刘维远,叫着叫着,就被大家顺嘴叫成了刘委员。其实,这不是戏谑而是尊称。
刘委员在軍营里摸爬滚打二十多年,转业后又干了十几年,最后从副局长任上退下来。在部队是啥衔,他嘴巴严,从来不说。后来有人去他家串门,看到他一张戍装照,肩扛俩杠仨星,估摸官不小,起码是个团长啥的。刘委员七十多岁了,身量不算高,身子骨挺硬朗,依旧保持軍人作风,做事干脆利落,走路脚底生风,说话嗓门洪亮,透着一股丹田之气。
退休支部的支部委员,大多挂个名,应应景。可他不,还象軍营带兵一样严肃认真,干啥都要干出彩来。一次,小区组织歌咏比赛,四支部组织了一个合唱队,刘委员毛遂自荐当指挥。二十多名白发苍苍的老头老太太排列整齐,他精神抖擞地站在队伍前,昂首挺胸,双手握拳,两臂交叉,就跟电影《霓虹灯下的哨兵》里的老连长那样有板有眼地指揮起来,“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共产党辛劳为民族……”看着他那近乎滑稽的架势,人们笑得腰弯肚子疼。笑完了,唱得更起劲。一连排练十几天,大伙嗓子都唱哑了。他从家里带来一包胖大海让大家泡水喝。这个节目不但在小区比赛中拔得头筹,后来在街道举办的比赛中也捧回了奖杯。
闹“新冠病毒”那阵子,刘委员戴着红袖箍在小区门口站岗,提醒人们戴口罩,测体温,防病毒。两年下来,人都瘦了一圈,真不容易。大伙躲在家里憋得难受。喜好诗词的刘委员从战友那里淘来一份诗词讲义,发到群里鼓动大家学习诗词。起初人们心里直打鼓,行吗?行!咋不行?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刘委员给大家鼓劲打气。他从“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讲起,分析古人的作品,谈自己的写作体会,三天两头在群里授课。嘿,还别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后来群里还真有几个人出息了,吟出几首五言七言的小诗,发表在都市头条上。
有好长时间人们没看到刘委员的身影了。一天,有人看见刘委员的老伴提着不锈钢保温饭盒,行色匆匆,站在路边打车。上前一问,才知道刘委员住院了。第二天,支部书记带着几个人去医院探视。静谧的病房里,已经瘦得脱形的刘委员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老伴见大伙进来,便轻轻摇了摇刘委员,他睁开眼睛,挣扎着要坐起来,被老伴摁住了。苍白的脸上浮起几丝笑纹,他抬手指指床边的櫈子,示意大家坐下。“老嫂子,老刘病了咋不言语一声?”书记嗔问道。老伴摇摇头:“他不让!”唉,他是怕给别人添麻烦啊!临了,人们眼噙泪水向他道别,他朗声道:“再见,再见!过几天出了院,咱们再一起……唱歌,写诗!”底气足得连老伴都吃了一惊。
又过了几天,刘委员还是走了。此时距离他儿子在部队因公殉职整整十周年。遵照他的遗嘱,谁也没告诉,老伴和一个女儿两个孙辈把他送进了郊外山坡上的墓地。后来,人们还是知道了,小区主任书记带着好几十号人去公墓祭奠刘委员。墓碑上那帧戍装照英俊帅气,眼神中透露着坚定与果敢。人们低头默哀,久久不愿离去。肃穆的气氛中,不知是谁幽幽地说了句“将来到了那边咱们还选老刘当委员!”一句话引得众人眼圈泛红,潸然泪下。
都市头条编辑:张忠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