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修鞋匠“老胡”
安徽卫艾云
县城里的二诊所年前搬走了,周围变冷清了,一排的水果摊和百货店陆续在转行,唯有巷口的修鞋铺守着。
每天上午,胡老头的锤子叮叮当当地准时响起,我早已习惯这闹钟。打从记事起,胡老头就一直在这巷口,其实他并不姓胡,因为从来不糊弄别人,所以大家故意喊他不胡、不胡,久而久之,变成了老胡。
铁锤、胶水、锥子、尼龙线,外加一个装一些零散的配件的木头箱子,这些便是胡老头的全部家当。胡老头五十出头,脸上的皱纹像是锥子一针一针戳出来的,头发更是满头的白。常年一件蓝色中山装,虽已洗的发白发旧但干干净净。一双粗大的手,纹路里永远镶嵌着油,好像永远是洗不干净。
“老胡,来这么早啊!”每天我下楼吃早饭,都要和胡老头寒暄几句,老胡一看是我,立马回应着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活像刻着一道鱼尾。
“前面那栋楼的吴大姐,等着鞋,她准备去合肥带孙子了。”胡老头一边说,一边在用机子走着鞋底的线。而地上的那个绿色瘪了的保温桶在这个修鞋铺格外显眼。
“老胡啊,我的鞋搞好了没?”吴大姐未见其人已闻其爽朗的的声音,吴大姐快步走来,一手拎着一个红色塑料袋,一手拿着一把蒲扇。
“马上就好了,底子我换了新的,你试试?”吴大姐跟我打完招呼,就坐在板凳上试起来,说着就掏出了二十块钱放在木头箱上起身就走了。
“吴大姐,我找你钱哦!”胡老头喊着,只见吴大姐摆摆手。“你这手艺,给二十都少少的了。谢谢你啊,老胡。”吴大姐一溜烟就不见踪影。
三十多年,附近的居民是换了一茬又一茬的,唯有胡老头的修鞋铺始终在这儿守着。巷子里,谁家娶媳妇、老人住院了,谁家添了大孙子。这些事情,他都一清二楚。他早已和这个巷子融在了一起。
说着,他打开了那个显眼的瘪了的保温桶,稀饭和馒头就是一餐。“我一个人简单吃点就行,孩子也不在家,我对付下就可以了。”胡老头一边吃,一边和我聊着。
提到孩子,胡老头眼睛瞬间亮堂了。
胡老头的大哥去世后,丢下了这孩子,大嫂不久就改嫁。村里做了工作,大嫂也死活不同意,铁了心的不要孩子。“带着孩子,我还怎么嫁人?”大嫂轻飘飘的一句话,这孩子就没人要了。胡老头挺出身来,答应承担她的吃喝拉撒,为此媳妇没少跟他吵。三天两头的吵,吵着吵着媳妇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是家里的负担更重了,夫妻俩起早贪黑地忙着,十几年,两口子省吃俭用,孩子也争气,一路顺畅地考上了大学,去年又考上了公家单位,老两口欣慰得很。
“我这个保温桶,还是孩子拿她第一个月的工资给我买的,还给她小婶买了件褂子呢!”胡老头言语中满是幸福。
接连几天上午,我都没有听到锤子叮叮当当声。我忍不住瞎想,就去找胡老头。
胡老头住在对面的巷子里,最西边的那间平方,自行车在门口,我就知道他准在家。“老胡、老胡,在家吗?”我接连喊了几声边推门,门口飘有一股浓浓的药味。原来胡老头病了,见我来了,他连忙从床上坐起来。我们说了一会儿,胡老头叹了口气说,“老张啊,你说现在还有人需要修鞋匠吗?”我被他的突然提问愣住了。
“现在的年轻人鞋子别说坏了会扔,就是稍微旧一点也都不要了,谁还会想着去修鞋啊!我这修鞋的手艺,怕是没用处了。”胡老头的话语中流露着失落。
“总有人会用得上的,现在国家不是很重视非遗嘛,这些老手艺会越来越吃香的!”一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胡老头,只能安慰他。
修鞋,好像是过去的一个标记,胡老头的修鞋铺,不知道还能守多久?

卫艾云,女,安徽舒城县人。群众文化工作者,作品发表于多家媒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