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背影
作者/蓝天白云
清晨,我站在老屋的门槛上,望着院子里那棵老槐树。树影婆娑,恍惚间又看见母亲弯着腰,在树下晾晒被单的身影。九十载光阴,就这样在母亲的背影中悄然流逝。我多想再喊一声"妈",却只能任泪水模糊了双眼。
十四岁那年,母亲踏进了这个家。那时的她,还是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少女。祖母常说,母亲刚来时,个子还没灶台高,却已经能踩着板凳,为全家人准备一日三餐。碾磨之类的活样样精通。农村单干时期,母亲天不亮就下地,傍晚归来还要备餐织布缝衣。我常在半梦半醒间,听见纺车或织布机"咔嗒咔嗒"的声响,那是母亲在为我们全家寒暑赶制新衣。记得有一次我半夜醒来,看见母亲还在油灯下缝补,我说:"妈,快睡吧。"她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却微笑着说:"马上就完,你快睡。"
她和奶奶、二妈、三妈同住一院,几家几十口人,几十只鸡,骡马牛羊满圈,四季和谐。我爸有喝茶的习惯,无论多忙她都会按时奉上。奶奶临终在她的炕头上安详离去。她热情好客,无论谁家亲戚来,她百忙中也要请人家吃顿饭。
生产队时期,母亲是队里的劳动能手。记得年年麦收,母亲总是开行的领头雁,一般男人也无法与她相比,母亲顶着烈日割麦,汗水浸透了衣衫,却从不叫苦。在休息间就忙开针线活,那个年代农民早上集体出操,晚上开会学习时事,会后回到家,她还要为我们七个孩子缝补衣裳。煤油灯下,母亲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针线在她手中飞舞,仿佛永远不知疲倦。我常常想,母亲的手上一定长着眼睛,不然怎么会把补丁缝得那样平整,把破洞补得那样天衣无缝。
母亲的手很巧,会做一手好菜。每逢年节,她总能把简单的食材变成美味佳肴。邻居家办红白事,常请母亲去帮忙。她总是乐呵呵地答应,从早忙到晚。母亲常说:"帮人是福。"她的善良,像春风一样温暖着整个村子。记得那年冬天,邻居家孩子生病,母亲二话不说就把家里仅有的几个鸡蛋送了过去,自己却舍不得吃一个。她一生有七个妯娌,相互亲如姐妹,无论是单干或农业社时期,一旦相逢就有说不完的话题,总是红火热闹笑逐颜开。
晚年的母亲,依然闲不住。她喜欢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手里总拿着针线活。孙子孙女们围在她身边,听她讲过去的故事。母亲的眼睛不好,却总能一眼认出每个孩子的脚步声。她的笑容,像秋天的菊花,温暖而宁静。晚年我们将母亲接到城里住,只要老家来人,她总是问张问李,特别是那几个仅留的妯娌,总是牵肠挂肚。每次我们劝她别操心,她总是说:"人老了,就爱想从前的事。"
去年秋天,母亲安详地离开了我们。整理她的遗物时,我发现了一个小木匣,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我们七个孩子从小到大的照片,每一张都精心地用布包着。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母亲的一生,就像她珍藏的这些照片一样,把所有的爱都默默地给了这个家。我捧着这些照片,仿佛捧着她的一生,泪水止不住地流。
如今,每当我回到老屋,总会不自觉地望向那棵老槐树。树影依旧,却再也看不见母亲晾晒被单的身影。但我知道,母亲的爱,就像这棵树的根,深深地扎在我们心里,永远不会消失。我常常想,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要多抱抱她,多陪陪她,告诉她我们有多爱她。您的养育之恩如同大海在我们心中永远波澜壮阔。我们永远怀念您!
槐花又开了,洁白的花瓣纷纷扬扬,像是母亲撒向我们的思念。我轻轻拾起一片花瓣,仿佛又听见母亲在唤我们的乳名。这声音,穿越时空,永远回荡在我的记忆里,温暖而清晰。妈,您在天堂还好吗?我们想您了。
本文作者蓝天白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