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偏方，换“童子”

侯俊英

大约在十八九岁那年，不知得罪了那般神灵，“病病怏怏”的没了精气神儿。爷爷奶奶煞费苦心，想尽千方百计，西药、中药、土方药，一股脑儿地全搬来用上。有病乱投医嘛，不惜一切代价。

记得有一天晚上，奶奶和东庄的姨奶奶掩上房门，两人蹲在灶台下，用两个青砖支起一块青瓦，青瓦下面点上火，不知在青瓦上煎烤着啥东西。两个人还神神秘秘地窃窃私语，有着不可告人的嫌疑。几分钟过去后，一股肉香的气味，从关着的门缝里扑鼻而来。什么好东西啊？咋这么香啊！好奇心驱使我一下子推开了门，奶奶和姨奶奶虽然显得有些慌乱，但看到我后姨奶奶就和颜悦色地抢先说：“大妮儿你来得正好，把这个用水冲着喝下去。”姨奶奶的手里，托着青瓦上一小撮黄橙橙的粉末末，香味儿就是它散发出来的。奶奶接着说：“喝了吧，这是给你治病的土方子。”奶奶随手递过来半碗凉白开。我二话没说，一口就喝了下去。那香酥烤肉的味道可比中药汤子好喝多了。

奶奶不告诉我那是什么东西，我也挺知趣的不去打听。奶奶和姨奶奶是我最亲近的人，不会欺骗我。看着我得病了，她们比我还难过，巴不得我一天就好了呢。过了一段时间，是多嘴的大弟告诉我，那是地里跑的像壁虎一样的马蛇子（学名蜥蜴）。不知奶奶从哪里打听到的，这种野生小动物，用青瓦焙成粉末喝下去，有以毒攻毒的功效，可以保治百病。所以，奶奶就拜托邻居放羊的学多大爷，在地里逮了七个回来。必须是七个才管用，缺一多一都不行，可神乎了。大弟还告诉我，这个马蛇子很狡猾，跑得也很快，用手捉是捉不到的。学多大爷很是有心，多年给生产队放羊，练就了一手长鞭一甩咔咔响的好技艺。鞭稍所涉猎到的，不管大小活着的动物，个个难以逃脱鞭掴。学多大爷就是用这一绝活，半晌的功夫一鞭子一个，一鞭子一个的囊揣了七个回来。奶奶如获至宝，就喊来姨奶奶帮着焙烤。还嘱咐家里所有人千万别告诉我，怕我知道了不肯喝。说真的，平时在地里干活，我最害怕的就是瞪着大眼睛，浑身是癞灰癞灰的马蛇子，看见它就像看见了蛇一样。

马蛇子粉末连吃了好几天，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起作用了，气色好了很多。但是，胃口还是很差，没有食欲感，吃个饭就像喂鸟似的，瘦得像黑猴儿一样。由原来一百三十斤，变成了小一百。爷爷奶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爷爷奶奶又出新招了，从供销社里买来了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不同颜色的纸张，还把家里靠墙立着的几根秫秸，劈成了两半。因为爷爷是祖传的扎彩匠，经常帮村里村外的丧葬事上扎一些纸鸢。所以我没在意这些东西的用向，认为爷爷又是给别人帮忙。但这次和以前不同的是，爷爷一听到我进大门的动静，就慌里慌张的把这些纸张藏起来，奶奶也督促着，唯恐我看见他扎的是什么东西。我虽然很好奇，但也没刨根问底。

等过了好多天的一个晚上，我睡得懵懵懂懂迷迷糊糊的时候，看见爷爷奶奶蹑手蹑脚地出了门，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裹。这么晚了，爷爷奶奶这是干啥去啊？我翻了个身，接着就睡着了。

多年以后才知道，爷爷奶奶看我体弱多病，竟然迷信的认为我是被“小鬼儿”附体。就让爷爷扎了一个“替身”为我超度，叫“换童子”偷偷摸摸的原因是，如果让我看到了就不灵了。虔诚的两位老人扎好“替身”后，暗地里选了个良辰吉日，趁着夜深人静，就去了她们认为有“千手观音”的石桥上，也就是我经常去纳凉玩耍的地方，烧纸钱、祈祷，足足用了半个多小时才回来。我虽然不敢相信有“小鬼儿”附体的说法，但是爷爷奶奶的爱孙之举，却令我刻骨铭心，终身难忘。每次想起来，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