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娃的摩托车停在蚵壳墙下,后座还载着个戴眼镜的外乡人。陈四听见他们在争论:“这些老规矩早过时了,现在都用声呐捕鱼……”话没说完,老桔树顶的青果“啪嗒”掉进虎娃衣领——蒂痕处,分明是尾鳍状的纹路。
“阿公,当年太爷爷真见过鱼王?”阿福摸着船舷鱼纹问。陈四望着妈祖阁方向的灯火,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他《渔户牒》时说的话:“江神给的东西,收了就要守一辈子。”远处,虎娃的笑声混着外乡人的惊叹传来,老桔树新抽的嫩枝在晚风中簌簌作响,最高处那枚青果的蒂痕上,鱼尾状纹路正随着潮声轻轻摆动,像在续写某个未完成的契约。
江心起了夜潮,陈四听见水下传来细碎的“噼啪”声——是新生的福桔根须在滩涂里舒展,混着银鲥摆尾的轻响。这些声音,和百年前祖父刻在船舷的鱼纹、乾隆年间的《渔户牒》、还有妈祖阁前的潮声,早已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网住了江里的鱼、岸上的树,还有祖祖辈辈讨海人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