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半个世纪的印记
张秀芹
我们胡同口临街西侧有一棵大槐树,东侧有眼水井。胡同南头有一小桥通向村外,所以我们这个胡同人来人往,都说这个胡同风水好。
胡同口东西对门的两个老大娘和我奶奶常在槐树下啦呱话家常。是乡邻们眼中坐吃等穿的福星。英姑娘戏说三个奶奶是我们街上的转播台!
别说还真的挺形象,老人家没事,三个老太太你一句我一句,东家长西家短,邻舍的新鲜事他们都知道:谁家的儿子给买肉了,哪家的外孙给打来二十块钱,哪家的孩子考上大学了。后街的谁去省城回来给他爷爷买了一个大皮袄,哪家领回一个俊俏的小媳妇儿!
我奶奶和两个大娘名副其实的主播。
还有一位住在村东头的姜牙子奶奶,由于离得比较远,她常常来的晚,走的早,也有缺席的时候,我觉得她算得上客串副播!
姜牙子奶奶最区别于其他老人的是没裹过脚。和年轻人一样自然的大脚板。那自豪劲,是任何一个小脚老人都可望不可及的。她一米七以上的个头,比我奶奶略瘦。我奶奶是虎背熊腰的身材,也是个出类拔萃的人。但奶奶是裹过脚又驼背。腰和脚都好疼。姜芽子奶奶腰板倍直。用现在的眼光看,就是个超模样板。他年龄最大,个头最高,耳不聋,眼不花。在人群里绝对是凤毛麟角!小儿子在家供粮食米面,给她挑水送柴。大儿子在部队给他钱花,过年过节村里都有犒赏的肉面或点心月饼类的东西。过生日,包“净肉葱花”的包子或饺子。是奶奶眼里的人上人!“人家儿子过年还往家带大米!”那时候农村一般人见不着大米也买不着!
小时我不喜欢老人的絮絮叨叨,听着就像有人埋怨我爹没往家带过那些好东西。连爹的人影都见不到!躲开他们玩,听不着奶奶的话玩得就开心。奶奶怕我跑远了,经常喊我。姜牙子奶奶就嫌乎他家小明不出来。有好几回姜芽子奶奶到胡同口,看见我就说;“去喊我家小明,把她喊出来玩。我就一溜烟跑去她家。没把小明喊出来,倒是在他家一玩就到晌午。直到她奶奶回家做饭撵我,我才回家。
姜芽子奶奶家有个收音机。我去找小明,小明就带我到奶奶屋里听收音机。“滴滴答,滴滴答小喇叭开始广播了”,叮当诱人的声音报幕开场,接下来是鞠萍姐姐悦耳的声音,“小朋友们,你们好,我是你们的鞠萍姐姐”……
那一个个迷人的故事,美妙的声音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扎下了根,心里一直想;我也想象她那样说话,拥有和她一样迷人的声音。
小时候我舌尖翘不起来,不会发儿音。初中以前翘舌音舌音是我很大的困扰。学zh,ch,S,r的时候发音不标准让我很窘迫,老师也替我为难。几天后无奈的说“没事就多练练”现在想起来,初中以后才逐渐没有了口语的困扰,这也许是我在人多场合拘谨的原因,“怕人笑话”。但和小星在一起,从来也没有这种顾虑,小明不爱说话,听小喇叭时,我总情不自禁的跟着说唱儿歌,小星只是听。偶尔笑一笑,看着我开口学,他家奶奶总鼓励我俩一起跟着收音机学儿歌,小明没开过口,只是笑,那样子实在太温柔。“她到底是比我小哇!”……
一晃快50年了,长大没再遇见过小明,我只在家上了一年学。感觉她是去济南上的学。1980年的半导体收音机是当时稀有的电器,我的童年听到了中央广播电台的对学龄前儿童广播实在是一种相当的幸运。还记得小喇叭完了以后有一段清音乐,再就是每周一歌。至今会唱那首歌,“心在跳,情在烧,我们的歌儿动情的飘……心在跳,情在烧,我们的青春在燃烧!”
还记得一首儿歌:
一棵松树两丈高,
树下狸猫把虎教。
先学爬来又学跳,
再学抓来又学咬。
老虎聪明学得快,
想把狸猫来吃掉。
狸猫纵身上树梢,
树下老虎来求饶;
“师傅师傅下来吧,
再教徒弟上树梢”。
”今日教你上树梢,
哪天把我来吃掉!”
有多少人还像我一样耳畔莹绕着对学龄前儿童广播的声音?让人翘首以待的小叮当,令人向往的鞠萍姐姐!
那有一台半导体收音机的遥不可及的梦想啊!
作者简介:张秀芹,文字爱好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