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家乡农事——欢乐的打麦场 // 李召新精华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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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遗忘的家乡农事

——欢乐的打麦场

李召新

如果说绿油油的麦田是希望的田野的话，那么，宽敞的打麦场就是庄稼人欢乐的海洋了。村南头，大路旁，高高的麦秸垛，低矮、陈旧的土坯房，平整亮堂没有院墙的大院子。这就是我记忆里的打麦场。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场院。

我对打麦场的感情来自于我的父亲。父亲是生产队的会计，自从1958年当上，直到生产责任制后，他一干就是二十多年。这些年间，队长换了一任又一任，唯独会计没换过。因此，生产队的这个经济中心，成了他铁打的营盘。

春天的打麦场空荡荡、光秃秃的，只有一个麦秸垛，还有场院边上那一大堆玉米杆。你可别小看这些柴草，那可是集体的重要物资。玉米杆儿是生产队耕牛的主要食草。青黄不接的时候，人没有菜吃，牛自然也没有鲜草吃。只有这半干不湿的玉米杆里还有点养分。刚过小满节气，队长就张罗着收拾打麦场了。先让牛拉着耙，将光滑平整的场院耙起土来。过几天，利用早晨的时间，组织男女劳力挑水泼场。当天下午，场院上的土凉到半干时，忙派妇女们把麦秸垛上的麦秸抱来铺在上面。这时，小毛驴拉着碌碡开始在上面碾轧了。碌碡并不算太沉，麦秸也不算厚。轧场的人站在场院中间，摇着鞭子，不停地喊着“驾，驾驾！”小毛驴撒着欢儿地跑起来，碌碡则围着场院不停地转动，把地上的麦秸碾轧平了、碎了，麦瓤扎进了地里。妇女们忙用杈把把麦秸敛走，小毛驴也完成了它的任务。在经过几次洒水、晾晒，一个新的打麦场就打造好了。

麦子熟了，打麦场上也就热闹起来了。不管你有几百亩小麦，收割后都源源不断地运进这打麦场，等待脱粒、归仓。你看吧，前几天还是空空如也的大场院，如今已是麦子的天下。刚进场的麦子都码在打麦场的四周靠边，成了一道天然的围墙。待到太阳出来，这“围墙”又被妇女们拆掉，摊晒在麦场上。烈日当头，妇女们带着苇笠，手持杈把，一遍又一遍地把麦子翻晒着，生怕哪一棵麦子没晒着。而他们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湿透。这时候，几个嫂子走进土坯屋里繇一瓢刚从井上挑来的凉水，一饮而尽。“啊！太痛快了！大叔，你在这水里放了糖精了吧”。这话一落地，满屋子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大概是下午两点左右，小毛驴拉着它的碌碡进场了。这回可比不上轧麦秸那么轻松，它要把厚厚的麦子轧透，要把麦粒从麦秆上给碾下来。小毛驴拉动着碌碡在厚厚的麦子上艰难行走着。虽然它的劲头比牛小，可它脚下轻盈，脚步也比牛快了不少。心痛牲畜的主人，只是嘴里喊着，把手中的鞭子在空中打个响儿，舍不得让小毛驴受半点委屈。小毛驴累了，麦场上的麦杆也变薄了。伴随着小毛驴的退场，人们又涌进麦场。敛麦秸，堆麦粒。眼看着太阳西下，凉风袭来。扬场开始了。当金色的麦粒在空中画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落在地上后又变成了一个长长的沙丘。这时，不管是扬场把式，还是顶着草帽轻扫麦堆的老人，抓一把麦粒，捧在手里看看，放在嘴上咬几粒，又香又甜。脸上禁不住露满意的笑容。

太阳落山了，刚打下来的麦子被堆成一个大大的圆锥体。场院的西北角上又垛起了一个高高的麦秸垛。忙了一天的打场人都回家了。我把晚饭端到父亲跟前：“爹，吃饭吧！”夜深人静。我们父子俩在这宽敞的打麦场上，支起两扇门板，铺上被褥。躺下来，仰望天空，已是满天星斗。父亲指着天空，教我辨识北斗星、牛郎星、织女星······我也把自己的理想悄悄告诉父亲。

秋天的场院上，以玉米家族为主，少有大豆、高粱、谷子。为了保证颗粒归仓，队上组织所有老弱病残来扒玉米，妇女劳力们更是加班加点地忙。晚上，年轻的婶子、嫂子们都带着孩子来扒玉米。大大的玉米堆前，晒半干皮的玉米，在妇女们的手中三下五除二就换露出了金灿灿的裸体。忙里偷闲，她们打开话匣子，张家长、李家短，故事不断，笑声不断。小孩子围在母亲的怀里咿咿呀呀，大孩子们就在这大场院里疯玩。老鹰抓小鸡，过家家，捉迷藏。特别是捉迷藏，你想呀，偌大的场院，还有堆积如山的庄稼，藏个人太简单了。别说是晚上了，就是白天，也不好找呀！眼看着天不早了，小孩子都早已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我们这些大孩子，还在寻找着自己的小伙伴。回家了！孩子们都跟着自己的大人散去。这才发现少了一个。大家赶忙喊着名字，到豆棵、谷堆和高粱垛上去找。人们喊了一阵，也不见踪影。突然，麦秸垛里传来一阵呼噜声。原来，跑了一个晚上，又困又累，他藏着藏着就睡着了。

冬天的场院上，除了柴草，再就是那些叽叽喳喳寻觅食物的麻雀了。这时，我跟我的小伙伴也到了学骑自行车的年龄。周末，我们约定，到场院里学骑自行车。比我大两岁的哥哥带着我们来到场院。宽阔、平整的场地，高大的麦秸垛，还有玉米杆堆成的围墙，任我们纵横驰骋。溜腿儿，从南到北，从东到西；骑行，以百米为半径，尽管转个不停。“哥，我下不来了！”我喊着。“没事，你就骑吧。想下来，冲着麦秸垛去就行，摔不着。”一次，两次，我们不知道跟麦秸垛亲了多少回，喊声不断，笑声连连。再到周末，我们就自己骑着车来这曾经的打麦场上比赛了！

家乡的打麦场，你留下了我们家乡父老多少欢声笑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