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血泪史 东归万里路 2025年4月22日的午后,我们工作小组怀着对土尔扈特人这个马背上民族的好奇踏进了位于库尔勒市和静县的满汗王府,一位蒙古族姑娘艾丽娅热情地接待了我们,越过斑驳的石阶,她指尖轻抚过廊柱上褪色的云纹,开始讲述那段尘封的史诗。
当“渥巴锡”这个名字从她唇间溢出时,一场跨越欧亚大陆的文明迁徙,在时光的褶皱里缓缓展开。


十七世纪初,土尔扈特部因卫拉特蒙古内部纷争,迁徙至伏尔加河流域,这片广袤草原看似丰饶,却成为他们新的枷锁,沙俄帝国以宗教渗透为先导,强迫土尔扈特人改信东正教,摧毁他们世代信奉的藏传佛教寺庙,在喀山汗国旧址,东正教堂的尖顶刺破草原的天际线,与玛尼堆上飘扬的经幡形成刺眼对比。
军事压迫更如附骨之疽,沙俄政府频繁征调土尔扈特青壮年参与对土耳其的战争,在俄土战争期间,就有超过8万土尔扈特战士客死异乡,1761年满汗王子渥巴锡继位时,部众面临的是“十室九空,男丁尽丧”的惨状,在沙俄档案中,甚至出现“将土尔扈特人彻底俄罗斯化”的密令,这种文明灭绝式的压迫,最终点燃了他们东归的火种。
1770年深秋,渥巴锡在伏尔加河南岸的汗帐里召开秘密会议,烛火摇曳中,他展开从清朝带回的《蒙古山水图》,指尖划过阿尔泰山脉的轮廓,这场持续三昼夜的会议,充满了惊心动魄的博弈,为迷惑沙俄,渥巴锡佯装筹备大规模围猎,实则暗中打造武器、囤积粮草。
面对残酷的事实,东归计划也面临着生死抉择:若等待北岸部众一同启程,消息恐泄露;若即刻出发,则意味着与隔河相望的亲人永别。他们经过反复思考和权衡,渥巴锡最终选择以牺牲部分同胞为代价,保全主体族群,这种撕裂般的抉择,展现出一个领袖背负的沉重历史使命。
1771年1月17日,东归的号角划破寒夜,十七万部众点燃草原,以火焰为掩护向西进发,沙俄的哥萨克骑兵追击如影随形,在雅依克河畔,土尔扈特断后部队与追兵展开惨烈白刃战,鲜血染红了冰封的河面。
迁徙途中,沙俄煽动哈萨克汗国对其围追堵截,土尔扈特人不得不穿越“死亡沙漠”——巴尔喀什湖以南的戈壁,环境特别残酷,在幸存者回忆录中记载:“骆驼的蹄子陷进滚烫的沙砾,妇孺的哭声混着风沙,许多人倒下就再也没能站起来。”这场持续八个月的迁徙,让土尔扈特部人口锐减六成,但他们以惊人的意志完成了人类历史上最后一次悲壮的民族大迁徙。
当渥巴锡率领土尔扈特部克服一切困难抵达伊犁时,乾隆皇帝在承德避暑山庄万树园举行了盛大的接见,御制《土尔扈特全部归顺记》和《优恤土尔扈特部众记》碑文,突出了对东归壮举的表彰,更暗含深远的政治智慧,为了安置土尔扈特部,大清朝皇帝在西北边疆构筑起抵御沙俄的屏障,土尔扈特的东归生动诠释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强大凝聚力……

在满汗王府的庭院里,艾丽娅姑娘的讲述渐渐平息,斜阳为她的身影镀上金边,那些散落在历史长河中的故事碎片,此刻拼凑成一幅壮丽的文明长卷,诉说着一个不变真理:无论历经多少风雨,对故土的眷恋与对民族文化的坚守,永远是照亮前进路上的精神火炬。
回归途中,渥巴锡,这个33岁生命周期的满汗王子时时在我脑海中浮现,我似乎看见那血腥风雨的撕杀战场,沙漠中口干舌燥步行的艰难,一片片族人倒下的万箭穿心与无奈……汇成了他冲破黑暗牢笼,回归祖国的执念,他爱国爱教的满腔热血谱写下了一曲曲生命的赞歌,他率领土尔扈特部的万里东归,为中国统一多民族国家的巩固和发展作出了杰出的贡献,先辈们的流血牺牲成就了盛世中的国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