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人生路》跋
尹玉峰
《漫漫人生路》是蒋生先生以生命镌刻的史诗,字里行间流淌着儒家“艰难困苦,玉汝于成”的精神血脉。
生于贫瘠乡野,幼年多病缠身,他却如岩缝中的种子,在母亲的歌谣与老杨桃树的荫蔽下,悄然萌发文学的根芽。失明之厄、家道之艰、时代之动荡,非但未能摧折其志,反似砥砺之石,磨砺出他温润如玉的坚韧品格。而立之年,他从三尺讲台走向文学殿堂,终成故里文坛之砥柱,恰如《西铭》所言:“贫贱忧戚,庸玉汝于成也。” 我看了他的书稿,激动所致,欣然命笔写作《行香子》词一首:
玉汝于成,温润空灵。万排珠帘响民情。艰难困苦,时汝坚贞。渡桥仙山,经寒暑,泛兰馨。明天更好,心头萦绕,作家天下共光荣。回怀几度,感动三生。再伴梦寻真,散尽云雾,璀璨光明。
一
《漫漫人生路》这部沉甸甸的著作,捧读之际常令人掩卷长思。蒋生先生以生命为墨、岁月为砚,在岭南红土地的皱褶里,用欢笑与泪水、坚持与奋斗,编织起无数个个人记忆,最终构成了民族记忆,共同书写着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的恢宏长卷。其文字间流淌的不仅是个人命运的跌宕,更是一个民族在特定历史时期的集体心跳。
最令人动容者莫过于那双"借来的眼睛"。当三叔父的200元积蓄与社会各界的温暖,共同托举起一个失明青年赴蓉求医的壮举时,我们看到的不仅是个体生命的顽强,更是整个社会肌理中尚未泯灭的良善之光。先生将这份光明转化为讲台上的粉笔灰、稿纸上的墨痕,恰似雷州半岛的苦楝树,在盐碱地里开出满树繁花。
其人生轨迹颇具寓言意味:从夜校油灯下教农妇识字,到文联办公室里指点文学创作;从包教三个班级的"蜗牛精神",到主管一市文艺创作的格局视野。这种跨越绝非简单的身份转换,而是一个民族集体觉醒的微观呈现,让我们得以窥见改革开放初期,文学如何成为普通人改变命运的密钥。
先生曾经将命运比作"汪洋中的轻舟"实为妙喻。纵观其历程,既有山匪劫掠时的惊涛,也有重见光明时的霁月;既有夜校油灯将尽的惶惑,也有作品获奖时的欣然。这种在逆境中始终保持着文学救赎力量的信念,使其创作既扎根于雷州半岛的赭色土壤,又超越了地域局限,成为一代人精神成长的共同注脚。
读此传记,当不仅为故事本身唏嘘,更应珍视其中蕴含的时代密码,正是无数个"蒋生"般的坚持,才垒砌起今日文化自信的基石。每个人身上都有时代的光影,唯人民与时代不可辜负一一这部用生命书写的"人间诗",注定要在岭南文学的长廊里,持续发出它特有的光芒。
二
《漫漫人生路》这部厚重的生命史诗,恰似一块历经岁月雕琢的璞玉,在当代文坛的星空中折射出独特而持久的光芒。蒋生先生以生命为刻刀,在苦难与希望的砥砺间,雕琢出一部既属于个人又超越个人的精神画卷,构成了这部作品独特的艺术品格与思想深度:
既完成了苦难的审美转化:先生笔下的"裹红膜啼哭"已不仅是一个婴儿的生理创伤,更升华为具有仪式感的文学意象;那些山匪劫掠的集体记忆,也被淬炼成承载时代密码的艺术符号。这种转化能力令人想起司马迁"发愤著书"的伟大传统——不是简单地记录苦难,而是通过审美距离重构苦难,使其获得超越时空的普遍意义。当先生描写失明岁月里"用指尖阅读世界"的细节时,那种在黑暗中依然保持心灵光明的坚韧,已然超越了个人经历,成为人类面对困境时精神高度的象征。
又贯穿了命运的辩证哲学:"认命而不认输"的生存智慧,体现了东方传统的隐忍坚韧,作品中那些在绝境中依然坚持书写的场景:油灯将尽时的奋笔疾书,病榻上的文学构思——分明与加缪笔下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形成跨时空的对话。这种东方宿命论与西方抗争精神的有机融合,构成了独特的哲学景观。先生将命运比作"汪洋中的轻舟",既承认外部环境的制约,又强调主观能动的重要,这种辩证思维正是其作品最深刻的思想内核。
尤其在物质丰裕却精神焦虑的时代阅读这样的作品,恰似透过一扇"苦难之窗",重新发现生命的韧性与人性的光辉。蒋生先生用文字证明:真正的文学尊严在于能否将个体命运转化为人类共通的生存隐喻,将个人命运的独特性提炼为人类存在的普遍诗学。这种文学追求,终将在时间的长河中愈发清晰,昭示着永恒的人性之光。
三
《漫漫人生路》则是通过个人史与家族史的微观叙事,完整呈现了中国乡土社会"从传统走向现代"的复杂过程。其价值不仅在于文学层面的成就,更在于为理解中国社会的乡土本色提供了鲜活样本,堪称"乡土中国"文学表达的当代续写,体现了中国乡土社会的多重特质:
其一、人与土地的共生关系:作品开篇即展现了雷州半岛农村"靠耕地为生"的生存状态,主人公家族兴衰与土地经营紧密相连。祖辈"一有钱就买田地出租"的积累方式,印证了费孝通所言"乡下人离不了泥土"的乡土本性。即便在家道中落后,土地仍是维系生存的根本,这种"粘在土地上"的特性构成了中国乡土社会的根基。
其二、熟人社会的文化肌理:村中杨桃树作为核心意象,不仅是地理坐标,更是乡土熟人社会的象征。人们在树下纳凉交谈的场景,生动呈现了"没有陌生人的社会"特征。母亲传授的雷州歌谣作为地方性知识,通过口耳相承维系着文化记忆,这种"礼俗"传统正是乡土社会区别于现代法理社会的重要标志。
其三、苦难书写的双重维度:主人公"裹红膜出生"的民俗叙事,将个人命运与乡土神秘主义结合,体现了乡土社会对生命解释的特有方式。从家道中落到疾病缠身,这些苦难经历被赋予"命大难养"的乡土认知逻辑,同时又通过"神龛赐生"的命名仪式获得超越性意义,展现了中国农民面对苦难时特有的精神韧性。
其四、现代化进程中的身份转型:作品完整呈现了从乡土到城镇的空间跨越:乡村教师、镇政府干部、文联副主席的轨迹一一当代中国乡土社会转型的普遍路径,即便进入了城市体系,蒋生先生仍保持着"雷歌创作"等乡土文化实践,这种"在地性"与"现代性"的张力,恰是当代乡土文学的重要特征。
其五、方言叙事的文化自觉:文中大量运用的雷州方言歌谣(如"牵个牛子角犄犄"),不仅构成文本的韵律美,更是对"方言作为文化载体"这一乡土特质的坚守。这种语言选择既是对"乡土本色"的忠实记录,也延续了路遥等作家"用民俗表达传递真挚情感"的文学传统。其价值不仅在于文学层面的成就,更在于为理解中国社会的乡土本色提供了鲜活样本。
四
蒋生先生的文学人生,恰如一块历经时代淬炼的璞玉:生活的磨砺赋予其深度,岁月的沉淀成就其光华。他的文字不事雕琢,却自有其厚重与温润;他的故事朴素无华,却因真实而动人。在这部《漫漫人生路》中,我们看到的不仅是一位作家的成长历程,更是一个民族在现代化进程中的坚实脚步——那些被时代裹挟的个体命运,那些在变革中坚守的乡土情怀,那些在苦难与希望交织下的生命韧性,无不折射出中国社会转型期的复杂面相。
蒋生先生的创作,始终扎根于雷州半岛这片红土地,却又超越了地域的局限。他以乡音写乡情,以个体映照时代,使作品既具有鲜明的地域特色,又蕴含着普遍的人文关怀。他的文字里,既有泥土的芬芳,也有思想的锋芒;既有生活的粗粝,也有诗意的升华。这种扎根现实又超越现实的文学品格,正是纯文学最珍贵的特质。
在当下这个信息爆炸、娱乐至上的时代,纯文学似乎日渐式微。然而,蒋生先生的创作实践却向我们证明:真正的文学永远不会过时。它或许不能带来即时的感官刺激,却能滋养人的精神世界;它或许无法迎合市场的浮躁需求,却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这部《漫漫人生路》,以其真挚的情感、深刻的思考和独特的艺术表达,必将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篇章。文学的意义不仅在于记录,更在于照亮。蒋生先生用他的笔,为我们点亮了一盏精神的灯——这盏灯,照见了过去的苦难与荣光,也照亮了未来的可能与希望。
愿这部作品能够被更多读者看见,愿纯文学的力量,在岁月里沉淀真理,在时代的洪流中熠熠生辉!
2025年4月29日 尹玉峰写于沈阳
尹玉峰:北京开放大学影视艺术学院等多所高校客座教授。早期由《沈阳出版社》推出地方性经济文化著作,由《沈阳日报》推出小说、诗歌、散文作品,由中国作家协会《文艺报》推出文艺评论。相继在《北京日报》开设学习专栏,在《中国经营报》及各大网媒参与专栏写作。相继任职《三希堂石渠宝笈集萃》丛书(中国文史出版社编辑出版》主编、《中国商界焦点》《艺术与收藏》杂志主编。现任中民文化产业集团副总经理、慈善中国书画院、中国书画艺术研究院两院副院长、Ⅰ0—WGCA国际组织世界绿色气候机构东北亚—东盟(中国)总部国际书画鉴定评估委员会副主席、Ⅰ0—WGCA国际书画鉴定评估研究院副院长、Ⅰ0—WGCA国际书画首席鉴定专家、京港澳台世界头条总社长、总编辑、都市头条编辑委员会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