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盖吉忠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转瞬间,父亲已经离开了我们很多年了。每当想起父亲,父亲的麻绳腰带在我的心底飘荡,唤醒了沉睡多年的记忆。麻绳腰带捆绑着家庭贫困的生活。
我家有一块自留地,仅临道边。自留地与道有一米多宽的沟。夏天,每当太阳从东方升起,天刚蒙蒙亮,几十米远看不清物体的轮廓。这时父亲拿起铁锹,挑着土筐,来到自留地,挖土挑筐。一担担地填在沟里,肩膀压得通红,红肿。父亲一点也不叫苦,也不说累。村里人很纳闷,老盖是什么时候把沟填平的,这块自留地有七八分地。村里人都夸父亲能干活,父亲的勤劳是村里出名的。父亲用这块自留地种上了麻,父亲利用空闲时间,常去自留地锄草。父亲起早贪黑侍弄这块自留地。在父亲的精心耕作下,父亲种的麻收获了。父亲把麻沤好,晚上人们都进入了梦乡,唯有父亲房间亮着灯。父亲开始扒麻秆,一根根麻秆在父亲手上飞转,每扒一根麻秆,都凝聚着父亲的心血。父亲用勤劳的双手为我们编织生活。我躺在炕上,一觉醒来看见父亲还在聚精会神地扒麻秆。扒完后,父亲把麻秆捋好捆了起来,用麻秆引火。经过父亲十多个夜晚的劳作,麻秆扒完了,我看着一卷卷的麻,心里顿时生起敬佩之情。父亲把麻交给母亲,母亲用麻打绳给我们做鞋。父亲拿出一绺麻,在外边搓了一根精致的绳,有一米多点。母亲问父亲,你用这绳做什么。父亲郑重其事地说:“我用这绳做腰带,这绳扎腰能扎紧。”“老头子,现在人们很少用麻绳做腰带,你不怕被人嘲笑吗?”“我什么也不怕,只要心里觉得生活踏实。”从此父亲就扎着麻绳腰带,与麻绳腰带结下了深情厚谊。20世纪七八十年代,家家户户都很贫困。有时,父亲看饭少了,不够吃时,就让孩子们吃饱。他就把腰带勒紧,紧贴肚皮。父亲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孩子们吃饱了,他把腰带勒紧就不饿了。
有一次,放学回家。我出去捡柴禾,捡了一大捆柴禾,准备扛回家。用绳子捆不上,绳子不够长了。这时父亲收工回来接我,他把那条麻绳腰带解了下来,接上捆好。父亲把那条缅裆裤搓了个卷,挽在腰上……
父亲用那条麻绳腰带,捆起了我们的贫困生活。父亲是个勤快人,每到生产队收工时,父亲就用那条麻绳腰带,捡些柴草扛回家,从没有空手回家。父亲用他那条麻绳腰带捆出了一家人的欢乐,也捆出了一家人的精气神。可是有一次父亲的麻绳腰带改变了用途,竟然抽在母亲的身上,母亲的后背上留下了一道鞭影,也抽碎了儿女们的心。事情的起因是缘于奶奶。奶奶偷着跟父亲说:“你那媳妇没安好心,天天给我吃玉米面饼子,纯粹是想害死我。”父亲听后,气势汹汹地走进屋,横眉竖眼,“你怎么整天给老太太吃不好的。”“你还是没能耐,你要是有能耐,我整天给老太太做好吃的。”母亲气愤地说。父亲不容分说,解下那麻绳腰带,重重地抽在母亲身上,还愤愤地说:“今天我非抽死你不孝的老妖婆。”母亲边哭边委屈地说:“玉米面饼子是咱家最好吃的食物了,不吃玉米面饼子吃什么?”父亲高高举起腰带的手慢慢地落了下来。父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母亲边擦眼泪边说:“你要是把贫困抽跑了,我天天让咱妈吃白面馍。”
等到冬天没事的时候,父亲用他的腰带背柴禾,即使天寒地冻,也阻挡不了父亲的脚步,父亲的脚步从来没有停下来。背完柴火,父亲把炕烧得热热的。外面不管多么寒冷,我们晚上躺在温馨的被窝里。父亲用他那根腰带为孩子背出了精彩的世界,也为家扛起了责任。父亲的腰带扎了好几年,始终不愿换掉。
母亲去供销社为父亲买了一条腰带,在母亲的劝说下,父亲才把那根腰带换了下来。父亲把那根心爱的腰带接在了不够长的井绳上,父亲看了很久很久,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井台……
作者简介:
盖吉忠,黑龙江省庆安县大罗镇中学高级教师。北林区作协会员,小说、散文、诗歌发表在《绥化晚报》《伊春日报》《北极光》《青年文学家》《中国作家网》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