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通道宛如一条没有尽头的巨蟒,黑暗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在空气中翻滚,像是千万条腐烂的海鱼在暗处发酵,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腐臭的海水。沈默的运动鞋重重砸在台阶上,沉闷的回响在封闭空间里不断震荡,可脚下的台阶却像是被施了诅咒般,永无止境地向下延伸。十分钟过去了,头顶那抹象征希望的出口指示灯依旧在遥不可及的黑暗深处闪烁,如同永远抓不住的幻影。 “这不可能...”沈默喘息着停下脚步,喉咙里像是卡着带刺的海藻。他的手掌抵在潮湿的墙面上,却摸到一层黏腻的、类似生物黏膜的物质。皮肤突然传来灼烧般的痒意,低头一看,细小的鳞片正从毛孔中钻出,在昏暗的应急灯下泛着诡异的蓝绿色光泽,宛如深海生物的鳞甲。这些鳞片生长的速度极快,顺着手臂蜿蜒而上,所到之处皮肤泛起青白。
墙壁渗出的半透明黏液如同活物般蠕动,缓缓凝聚成猩红的文字。沈默的瞳孔因恐惧而收缩,那些数字在幽暗中散发着妖异的光,仿佛是用血书写的诅咒:
【剩余时间:07:49:00】
【祭品就位:6/7】
【门开启进度:89%】
倒计时的每一秒都像是重锤敲击心脏,沈默的喉咙发紧,咸腥的味道充斥口腔,他甚至感觉肺部正在长出鳃,呼吸变得愈发困难。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剧烈震动起来,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看到了那个熟悉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名字——林小雨。尽管亲眼目睹了她被输液架刺穿的死亡,此刻的信息却真实地跳动在屏幕上。
定位显示在城郊废弃的圣玛利亚教堂,附言用鲜红的字体写着:【找到真正的病历,在玫瑰窗下】。沈默颤抖的指尖触碰屏幕,竟沾上了黏稠的红色液体,仿佛这些文字是刚刚用鲜血写成。“玫瑰窗...”这个词汇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深处的匣子。他猛然想起童年时,母亲牵着他走进那座教堂,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洒在地面,斑斓的光影却让他做了整整一个月的噩梦。那些扭曲的人脸、长着鳃的天使,此刻都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用尽全身力气踢开通往一层的安全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沈默却惊愕地发现自己站在了医院正门的雨棚下。夜雨如注,一辆出租车静静地停在那里,昏黄的车灯在雨幕中晕染出诡异的光圈。驾驶座上没有人类的面孔,只有一团不断蠕动的肉团,触须状的肢体有节奏地敲打着方向盘,发出类似章鱼吸盘开合的声响。
“去教堂?”司机歪着头,颈椎发出贝壳碎裂般的脆响,“最后一个上车的客人落了东西。”后排座位上,沈默的工牌静静地躺着。照片里的“他”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一排尖锐的牙齿,眼白布满黑色血管,那笑容充满了不属于人类的恶意。工牌背面刻着细小的字:【所有看见符号的人,都会成为符号的一部分】。
收音机突然自动调频,刺耳的电流声过后,传来机械的播报声:“第七区精神病院发生集体出逃事件,患者均声称听到深海歌谣...”话音未落,医院顶楼的窗户在一声巨响中全部爆裂,无数黑影如同潮水般涌出,它们的身形扭曲怪异,像是从深海爬出的怪物。
出租车启动的瞬间,沈默在后视镜中看到了自己的脸——嘴角正不受控制地上扬,露出一个夸张到可怕的微笑。这个表情他从未在自己脸上见过,却又莫名熟悉。雨刷器的摆动节奏与记忆中陈雯敲打阳台玻璃的频率重合,那曾是温馨的日常,此刻却成了催命的鼓点。
低头看手机,倒计时跳动:【07:48:59】。沈默的指甲开始变黑、变硬,指尖传来阵阵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皮肤下生长。他的声音变得陌生而嘶哑:“我必须找到那份病历...”话音未落,车窗上的倒影开始扭曲,瞳孔逐渐拉长成竖线,就像林小雨临死前的眼睛。
出租车驶入雨夜,朝着那座藏着真相与恐怖的教堂疾驰而去。沈默能感觉到身体正在发生变化,鳞片已经蔓延到脖颈,皮肤下隐隐传来骨骼重组的声响。他知道,当倒计时归零时,第七个轮回将完成,而那时,他将不再是人类...也许,从接触到那些诡异符号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早已注定,成为这场跨越轮回的恐怖仪式中,不可或缺的“第七子”。
(第十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