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栖居乐悠悠
王侠
世界上最美丽的书是未拆封的远方。当晨光在《唐宋八大家》的书脊上镀金时,我听见韩昌黎的马蹄正踏过贞元十一年的青石板,柳河东的钓竿在永州山水间轻荡涟漪。那些被我摩挲得发亮的纸页,藏不住墨香中的潮润——那是李白在《蜀道难》里仰天长啸时溅出的星子,是曹谷溪先生在陕北高原上烧红的剪纸,是刘震云笔下延津县蜿蜒的月光,在深夜的台灯下悄悄洇开。

案头我获得一等奖的那本《永远的知青》像块被时光磨圆的卵石,封面上的奖杯镀着几十年前热烈的铜绿。翻开时总能惊醒沉睡的蛙鸣,那些泛黄的信笺里,延安的窑洞还在呼吸,青纱帐的风还在耳畔呼啸。陈忠实老先生的《白鹿原》就放在床旁边,扉页的题字像一滴未干的墨,总让我想起他抽旱烟时眯起的眼睛以及笑容满面,和白鹿村上空盘旋的云雀。

我家里的最多的不是钱,而是书,书架与书柜是从未坍圮的精神版图。从《论持久战》的烽火到柳青的《创业史》,从路遥的《平凡的世界》里飘出的陕北信天游到《边城》渡口摇晃的竹篙,我以书脊为经纬,丈量着中国文学的沟壑山川。那些斜倚在角落的线装书,总在夜深人静时窃窃私语,讲述着纸张记得而史书遗忘的故事:李太白醉卧长安的星辰,陈荒煤(我的文学亲授老师)在东海边拾起的贝壳,毛主席诗词里凝结的霜雪。
当指腹划过我曾担任过《长安》(柳青文学研究会)常务主编的那本杂志铜车马的封面,我能感受到油墨未干时的温度。那些关于柳青的文字还在发烫,像刚出炉的锅盔,带着黄土高原的热气。陈忠实的字迹在纸页间蜿蜒,像渭河在关中平原上画出的曲线,每一道笔画都是岁月的刀痕,刻录着秦川大地的风声。

藏书也是与时光的静默对话。那册被窝里焐暖的《论语》,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把子贡的疑问和孔子的喟叹变成月光的温度。而《唐宋八大家》在暴雨来袭时,总让我听见韩昌黎驱逐鳄鱼的怒吼,柳宗元在永州雪夜燃起的篝火。每当《白鹿原》的纸页与《平凡的世界》的封底相触,仿佛能听见白嘉轩与孙少安穿过时空的对话,讨论着麦穗的金黄和生活的尊严。
书籍的重量远超铅字的刻度。当我把毛主席的诗词集与获奖作品,奖杯,奖金并排放置,仿佛看见历史的长河在指尖奔腾。那些被反复摩挲的书角,记录着每个黎明前的思考:《边城》的渡口如何通往《白鹿原》的祠堂,《平凡的世界》里的煤油灯如何照亮《永远的知青》的田野。

书读百遍,灵魂的褶皱里会长出青藤。当《唐宋八大家》的古意与当代文学的锋芒在书架上交错,我会听见古往今来的历史的回声与现实的叩问在纸页间激荡。那些从书页间剥落的尘埃,在台灯光晕里飞舞,像无数个未被书写的故事,等待着用笔尖去捕捉,用思想去成全。
没有思想,看一百本、看一千本书也是白搭!
这是属于我的私人图书馆——没有宏伟的穹顶,却有思想的穹窿;没有庄严的立柱,却有精神的梁柱。在这里,每本书都是通往世界的门扉,我藏书的过程,不过是在心灵旷野上,种下这一小片永不凋零的书香之林。也许在一些人眼中毫不起眼,眼睛连夹也不夹,但是于我,却可以拥有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最宝贵最完美的珍宝了,爱书如命,有书最快乐!还有,陈忠实老师似乎说过:文学是神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