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姨妈的疼爱
任宗儒
前两年染上“新冠”后,留给我的后遗症是失眠,从此以后,我的睡眠质量很差,到现在要靠吃安眠药保证睡眠时间。这几天,心绪烦乱之中突然想到了我的姨妈。眼前总是浮现出姨妈拄着拐杖颤巍巍地向我走来的情景,禁不住写下这篇回忆短文,算是对姨妈在天之灵的告慰。
姨妈年龄不知道长母亲多少岁,也不知道是大舅年龄大还是姨妈年龄大。在我的印象中,母亲年轻刚强的时候,姨妈就已老态龙钟了。姨妈打小在外婆的调教下,把脚缠成了三寸金莲,她长年拄着拐杖,走路似乎不太稳当,看到她,总是会产生一种急忙上前扶她的想法。但当你真的要搀扶她时,她会极力阻止并笑着说:“我还没到要人搀扶的时候。”
我每次见到姨妈,她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姨妈年纪大了,脸上皱纹多了,笑容是在姨妈脸上的皱纹里,皱纹是岁月的沧桑留下的印记,皱纹里还有姨妈对我的疼爱。
姨妈个子不高,瘦瘦的,但说话的嗓门挺大。这也可能是她自己听力不好,生怕别人听不清她说话,便提高了嗓门。有时听姨妈说话好像在训人,可你看她的面容,满脸是慈祥。
母亲和姨妈特别亲近,她多次给我说:“我就这一个亲姐姐,也没有个亲妹妹”,母亲不会说是血浓于水的关系, 只说“是一搂不透的亲戚,你爱我,也要爱你姨妈。”母亲也学洋气,不说娘姨说姨妈。母亲在每年的正月初二和收完麦子后的某一天,总是要叫上我去看望姨妈。随着我们姊妹相继成家,家里亲戚多了,母亲有时走不开,让我每年至少看望姨妈两次。我听母亲话,一直坚持到姨妈去世。
姨妈年龄大了,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了,母亲去姨妈家看望的次数也多了。尽管表兄表弟和表姐们尽心尽孝,千方百计想留住姨妈的生命,姨妈的身体还是抵不住病魔的折磨,带着满足走了。儿女都成家立业了,孙子孙女们都长大成人了,姨妈没有什么遗憾了。
母亲得到姨妈去世的噩耗,伤心得整天哭泣,她唯一的亲姐姐永远见不到了。我当时在县城工作,母亲托人给我捎话,让我请假赶回来给姨妈送埋,并且要我买一块价钱最贵质量最好的黑布做挽幛。从姨妈去世的那天起,母亲就睡在姨妈遗体旁,她说最后再陪陪老姐姐。姨妈入土为安后,她还在姨妈房间住了两天才回家。
因为母亲爱姨妈,我也很爱姨妈。与其说我爱姨妈,倒不如说姨妈疼爱我。我每年正月初二是要去看望姨妈的。姨妈知道我爱吃手擀面,总是在大年初二早早起来,跪在凳子上给我擀好面条。正月严冬,天寒地冻,冷风凄凄。每当我冒着严寒到了姨妈家里,她一边让我上炕暖着,一边吩咐表弟媳妇烧锅下面。表弟媳妇笑着说:“你姨心里只有你,天不明就催我烧炕她擀面,说路上冷,你来了要有热炕,你是啥时来就啥时下面。”我端碗吃面,姨妈拄着拐杖站在我跟前看着我一碗又一碗地吃,我吃得越多她越高兴。这时我觉得这天下最好吃的美食莫过于姨妈的手擀面了。
我从小就受到姨妈的疼爱。姨妈家厨房门前长着一棵大枣树,每年会结出很多枣儿。在那个物资匮乏,水果奇缺的时代,大红枣儿可是大小孩人都十分稀罕的东西。我从小就爱去姨妈家,一是姨妈疼爱我,总会给我留着好吃的食物,再就是枣树的吸引。每到枣儿成熟的时候,姨妈总会捎话让母亲带我去尝鲜。生产队活儿忙,母亲有时没时间带我去,姨妈就让表哥把枣儿送到家里来,或让表哥接我去她家。我已长成大小伙了,姨妈还不忘每年枣儿成熟时叫我去吃枣儿。后来姨妈家盖房子,把枣树挖掉了,我着实可惜了好一阵子。我觉得这不光是挖掉了枣树,也挖掉了姨妈对我的疼爱,挖掉了我对姨妈家的眷恋。
原来他把小床尿湿了。我一边哄侄子一边揭床单。凑巧得很,就在我手忙脚乱时,表弟和姨妈来了。我向表弟和姨妈打了个招呼,既没给姨妈端茶倒水,也没顾上问表弟有啥事,就把床单和褥子拿到楼下去晾晒。当我回到房间时,姨妈和表弟已经不见人了,桌子上放着一捆麻花,侄子不哭了,正在吃麻花。我急忙追赶到楼下,还是 没追上他们。晚上母亲回来,我把这事说给母亲,母亲把我好生抱怨。母亲说:“你姨妈是第一次找你领她去医院看病 的,你咋能问都不问,亏你姨妈把你比她的几个儿子还爱。”听了母亲的话,我心里像刀扎一样难受。那个星期天,我和母亲一起去姨妈家看望她。说是看望,实际上是去道歉。姨妈压根儿就没提说这事。到了正月初二,姨妈还是早早烧好热炕,擀好面条等着我。姨妈去世那天,我跪在姨妈的遗体旁大哭了一场,把我怠慢姨妈的痛悔全哭了出来,也哭以后再也吃不到姨妈的手擀面了,再也没有姨妈的疼爱了。
姨妈是一位很普通很平凡的农村妇女,普通到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 平凡到一 生只和土地打交道,围着锅台转了一辈子。姨妈更是一位伟大的女性,一位真正的贤妻良母。她相夫教子,把儿女养大成人,成家立业。又把孙子孙女抚养长大,个个成才。她用单薄的肩膀担起了十几口人的家庭生活重担,她用勤劳的双手创造了一个和谐美满的大家庭,她用自小就被缠裹的小脚走完了80岁的人生历程,她用菩萨般的心肠赢得了亲戚邻里的尊敬和爱戴,她因广施爱心让她这辈子活得有尊严有人爱。
我爱姨妈,姨妈更疼爱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