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战士军旅征途永青春
作者 康皓
一、铁龙穿天山
南疆铁路从大沿河启程,像一柄锋利的剑,刺向天山的胸膛。
盘山隧道如巨龙之脊,在岩层深处蜿蜒。风钻的嘶吼震碎亘古的沉寂,爆破的回响惊醒沉睡的峡谷。我们以钢钎为笔,以汗水为墨,在坚硬的花岗岩上书写壮丽的诗行。穿越阿拉沟时,山风裹挟着雪粒灌进领口,像无数细小的刀锋划过皮肤。巴仑台的悬崖上,吊桥横跨深渊,工人们腰系绳索悬空作业,身影如崖壁上的岩羊,轻盈而坚韧。
和静县的杏花开了,粉白的瓣落在钢轨上,被疾驰的工程车碾成春天的印记。焉耆县的骏马从铁路旁掠过,鬃毛飞扬,仿佛与火车赛跑。当铁轨终于铺到巴音布鲁克草原时,九曲十八弯的开都河正倒映着晚霞,牧人的鞭梢甩出清脆的弧线,惊起一群水鸟。
而我们的目的地,是天山南麓的重镇——库尔勒。塔什店军营的灯火在夜色中亮起,像散落的星子。在这里,我白天随连队穿越刚贯通的隧道采风,夜晚伏案疾书,将铁轨延伸的轨迹,化作稿纸上的墨痕。
二、博斯腾湖的馈赠
博斯腾湖是戈壁的明珠。夏日里,湖面波光粼粼,渔船推开碧浪,鲤鱼跃出水面,银鳞闪烁如散落的硬币。我们常来湖畔休整,洗去满身尘沙。入夜站岗,见渔火点点,恍惚中竟分不清是星星坠入了湖水,还是渔火飞上了银河。
孔雀河则温柔得多。她蜿蜒流过库尔勒,像一条碧绿的绸带。我常在河畔读书、写信,胸前挂着照相机,挂包里装着厚厚的稿纸,把战土们的雄姿装进胶卷摁进文字里。维吾尔族老汉赶着羊群经过,”他捋须点点头:“这个当兵的厉害,亚克西!”
三、戈壁书桌
戈壁滩是严苛的。烈日炙烤,风沙肆虐,连胡杨都蜷缩着枝干求生。可我们的学习从未停歇。帐篷里,晨光里,昏黄时,勤奋的写作把战士们的英雄事迹发给《铁道兵报》和十多种报刊杂志社,战士们讨论铺轨技术和冒着酷暑施工的照片不断在各大报纸刊登,鼓舞了官兵们的士气。我还同战友们背诵探讨唐诗宋词,时不时写首边塞诗活跃了报纸的版面,也丰富了知识享受了写作的乐趣。我有个四川老乡,在我的影响下也念叨起李白的“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他还说等复员了,要带家乡的姑娘来看看南疆铁路和爬爬天山。
我的“书桌”,有时是书桌,有时是一块平整的戈壁石。有时是膝盖,走到哪儿就创作到哪儿。有时候趴在地上写稿时,蜥蜴常从袖口爬过,沙粒窸窣落进钢笔缝隙。有几次狂风骤起,稿纸被卷上天,像一群白鸽四散飞去,我顺风去追稿子。首长却笑着对我说:“小康算了,别追了,就当给戈壁投稿了!”
四、葡萄架下的古丽
维吾尔姑娘古丽,是团部的邻居。她爱穿艾德莱斯绸的花裙,红黄交织的纹路如火焰流淌。星期天我和战友们去她家作客,她在葡萄架下,随着十二木卡姆的旋律旋转,裙摆绽开成盛夏的花朵。战士们围坐鼓掌,我看到有一个人偷偷将一朵野花夹进日记本。
有一回,我们帮老乡收葡萄。古丽摘下一串无核白,塞进我手里:“兵哥哥,甜不甜?”我点头,她却忽然指着我的军装:“这里要是有一枚勋章就更完美。”我愕然,她狡黠一笑:“会的,你一定会有的。” 她的吉言很灵验,年底果然兑了现,我的勤奋换来了一个三等功!
五、雄鹰与地平线
年轻的铁道兵,是戈壁滩上的雄鹰。我们测量、爆破、铺轨,把青春锻造成比天山更长的平行线。黄昏收工时,常看见真正的鹰在云端盘旋,它们的影子掠过钢轨,像在检阅我们的作品。
多年后,当我乘坐火车穿越南疆,听见车轮与铁轨撞击出熟悉的节奏,忽然泪流满面。窗外,塔什店隧道幽深如故,博斯腾湖碧波依旧,而当年的战友,早已散作满天星。
可我知道,那条铁路仍在延伸——
它通向远方,也通向永不褪色的青春。
2004年4月16日
百度图片 在此致谢
康浩,文学艺术名康皓。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中国新闻学会会员,名记者,作家,著名风光摄影家。已有596篇幅新闻、诗歌、散文、游记和摄影艺术作品荣获国际、国家、省、部、市金、银、铜获。已出版《摄影艺术创作大讲堂三部曲》,开办有康浩摄影艺术培训中心,为社会培养了许多优秀人才。
主编 李汪源
校对 张 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