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侄女唐艳玲电话催促我们去华王帮她爸妈割油菜。大哥和大嫂年纪大,身体欠佳,有些农活已干不动了。7点20分,侄女的儿子李潇开车在粮食局门口接我们。一路上,沐浴阳光,晨风拂面。马路两边,大片青绿色的烤烟,连块橙黄色的油菜,迅速向车尾退去。已有早起的人,在田里弯腰收割油菜,割倒的油菜在身后摞成一堆一堆。
小时候,我干过割稻的农活,而且还算比较里手。割油菜我是第一次。老家属山区,不兴种油菜,到现在都是如此。内心不免有一些期待和激动,也有几许迟疑与忐忑。到底怎么个割法,有什么好的方法和技巧呢?一路上,心里像是在临摹一幅图画,反复琢磨比划着。
到华王匆匆吃了个早餐,就开始下田干活。前几天下过雨,田里有点湿润,但没有积水。人踩上去,如同踩在绵厚的地毯上,有点沉。油菜已呈老黄色,显出急着上岸的神情,正是收割的好时候。它们模样虽然还算端庄,但总感觉缺那么一点精神和火候,一副有气无力的状态。我左手抓住一棵油菜,右手握着镰刀,像割稻子一样顺势一拉,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咔嚓一声脆响,油菜已身首分离。接着,割下第二棵、第三棵……,不一会儿,我身后油菜躺成了一座座小山。老婆也是第一次割油菜,刚开始她割得很慢,像小马过河似的谨慎,经过一阵摸索,她如同发现了新大陆,忙对我说,镰刀要斜入,不要平入,这样割起来才轻松省力。这是自然的,油菜与水稻毕竟不同:秆粗,疏朗,长得高,刀刃斜入,镰刀像是在和油菜跳一支优雅的舞蹈,轻松又自在。
过了一会,嫁入耒阳的姐姐和姐夫自带工具赶到田间。他们毕竟是干农活的老把式,穿着过膝的套筒雨靴,手里的镰刀亮光闪闪,与庄稼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那姿势,那动作,那镰刀发出的声音,是那么的协调和舒服。一袋烟的工夫,一墚密密实实的油菜,服服帖帖在他们身后,躺成大小合适的一小堆一小堆。姐夫提醒我,油菜茬要留长一些,免得抱油菜时费力气。我觉得有道理,一试,感觉这样割起来更加省力。这农活里的学问,真是深不可测。
一丘割完,稍事休息,我们转移到另一丘大田。这时,单师傅和另一个肖湾老乡也加入到收割的队伍,加上先前比我们早到的“蠢子”(一个乐于助人的大好人),我们一共有7人,从不同方位,开始了镰刀的“大合唱”。这丘大田,大约1亩,里面的油菜个子更加矮小,面黄肌瘦,像是饥荒年代穷苦人家的孩子,缺乏生机和活力。其中的杂草倒是生龙活虎,蓬蓬勃勃,长得比油菜还高。老婆说,看到这样的油菜,割起来不来劲,手脚都是软的。尽管手脚软塌,我们还是认真收割,不让任何一株成为“弃儿”,毕竟每粒油菜籽里都浸透辛劳的汗水。它们也是这片土地的孩子,只是命运给了它们不同的模样。
最后,我们移步到两块油菜土里。这里的油菜,又高又壮,籽粒饱满,让人眼晴一亮。凭直觉判断,这里的油菜与田里的不是一个品种。透过那圆鼓鼓的还未脱衣的油菜籽,我仿佛看到了金黄鲜亮的菜籽油,闻到了浓烈馥郁的菜籽油香。只可惜这两块油菜面积太小,还未让我们尽兴,我们就鸣金收兵了。向大哥和大嫂一打听,这里的种子跟田里的果真不一样。看来,种好油菜,必须把好三关:种子关,管理关(培土、施肥、除草等),收割关。当然,还有一关是人力无法把控的——气候。农民靠天吃饭,你斗得过人却未必能胜过天,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据说,今年的油菜长势普遍不如往年,与年初那场猝不及防的寒潮有关。
油菜收割已告一段落,还有更艰难的打油菜籽任务等着我们。那将是另一场与大地的对话,另一场辛勤而喜悦的劳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