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99年到2006年,每逢暑假,我总会去北京住上一段时间。那段时光里,北方的市井小巷不仅承载了我的足迹,更让我见证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物价与生活气息。
面包一块钱四个,咬一口,筋道十足;冬瓜一块钱一个,虽小巧如茶杯,却清甜可口;桃子更是廉价得仿佛不值钱,一块钱就能买到一堆,大约10到15个,足以装满一布袋。而最让我印象深刻的,莫过于燕京啤酒。在南方,它的售价不低于6块,而在北方,仅需九毛八就能买到一瓶。若用空瓶兑换,更是只需七毛二分。这种实惠,成了我北方记忆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北方的鸡肉烹饪方式也别具一格。干锅炒制的鸡肉,炒至金黄,再倒入半瓶燕京啤酒,焖上十来分钟,香气四溢。在香椿树下,伴着蝉鸣与笑声,分享这道下酒菜,仿佛置身仙境,悠然自得。
酒足饭饱后,我习惯漫步于康庄街道。一是为了闻一闻那滚烫的辣油倒入鱼身上飘出的香气。我曾想偷学“水煮鱼”的做法,可惜老板是湖南人,艺不外传,条件苛刻,要么加盟连锁,要么签约两年当学徒。二是为了欣赏一位四十岁左右的退伍军人下棋。他有个独特的习惯——一手拿瓶啤酒,一手下棋,还时不时有滋有味地喝上两口,仿佛这是他的某种战术。他是一位名副其实的象棋高手,人称“仙人”。每当他下棋时,围观者不下15人,个个紧盯棋盘,脸上写满焦虑与不甘。而“仙人”却镇定自若,眼神锁定棋盘,左右扫视,仿佛在寻找某种玄机。他的棋局规则简单却富有挑战:走一步算一步,不可悔棋;他让出半边“车”与“马”作为条件;输赢的筹码是一瓶燕京啤酒。每赢一局,他会用标准的普通话礼貌地说:“有请下一位!”围观者虽输得心服口服,却乐此不疲。夕阳西下时,他才会踉踉跄跄地离开,留下一句:“啤酒好喝,明日再战。”
每逢此时,我的任务便是去买菜。路过一家卤菜店,猪手、鸡爪、藕片是必买之物。再往前走几步,耳边传来刀郎的《2002年的第一场雪》,歌声从一家音箱店飘出。我习惯驻足片刻,一边听歌,一边探探隔壁的北京烤鸭店。老板娘四十来岁,风韵犹存,气质高贵,仿佛王熙凤与林青霞的结合体。她总是神情淡然,似乎对顾客的态度是“爱买不买”。然而,北京烤鸭的香气却让我无法抗拒。每次买一只,她接过钱,会心地笑一秒,然后麻利地打包好黄瓜、葱白、蜂蜜与甜面酱。我既喜欢烤鸭的味道,更迷恋她那份高冷的气质,甚至期待下次她能多看我两秒。
品尝烤鸭时,我不禁想到北京的另一种味道——果脯。站在阳台上,微风拂面,带来青涩与清香的气息。放眼望去,视野所及之处,是一片苹果园。为了一探究竟,我曾多次走进果园。北方的苹果,尤其是青苹果,沉甸甸、绿油油,有的还被果农套上纸袋,专售南方。我曾问过南方的老板:“这种青苹果怎么卖?”他冷淡地回答:“自己看,11块钱每公斤,别挡着别人买。”而在北方,这种苹果仅售三毛钱一斤,老板总是热情地说:“您呐,买苹果不是?您看,这些中不中?挑大的吧。”一个“您”字,让人感受到北方的热情与实惠。 勤劳的北方人不仅将苹果、桃、杏、李等水果制成果脯,还将其打造成特产,卖上好价钱,增加收入。
如今每逢过节,我总能收到来自北方的味道,一种回味无穷、让人想念的味道。
北方的记忆,不仅是物价的实惠,更是生活的烟火气与人情味。它如同一坛陈酿,历久弥香,让人在回味中感受到温暖与怀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