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入梦
文/严川
是夜,我又回到了那个小屋,来到那间房。
梦中的我还是以前的样子，似乎这些年的时光只是个眨眼的瞬间。小屋还是以前的老样子，我穿过堂前,坐在两道门之间的竹床上,仰起头望着天窗。透过玻璃,我看见了阳光下瓦片上的青苔延伸过来的脚，似乎着急着向我展示它们不屈的生命力。
我停留片刻，穿过这扇门，来到屋内房前，伸出手准备转动钥题,却又停留片刻,叩起手敲门。一声两声，没有人回应，我只好转动钥匙打开门。
一切开始变得莫名奇妙了。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洒在地上，洒在竹椅上。外公正坐在那,两手搭在扶手上，头向后仰着,嘴巴正微张开——原来睡着了。我恍惚了,嘴巴张开想要发出声音,却好像被人用手扼住了喉咙,怎么也发不出声,鼻子猛的一酸，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外公慢慢张开眼看向我,笑着招手。我伸出手,却又在要触及的手时候缩了回来,终于能发出声：“外公,是你吗?”。他笑着点点头,真好!
阳光照在我们身上,但一点暖意都没有,窗外雾气弥漫着，我推着外公到门外，有一个台阶的地方变成了无障碍通道，一下就穿过小院，来到街上。自从外公不良于行之后，这是第一次到街上来。他终于坐上了电动轮椅，可以自己控制移动了。
我们走在街让，邻居奶奶拄着拐杖走了过来，“焦师傅，终于出门来了，天天躲在家里当小姐哦！”说完哈哈大笑。
外公听了也笑了笑，：“这不是多亏了宝贝外孙女意给我准备了这个玩意儿，方便我出门来。”
“焦师傅可真有福气!”外公听了心里直热乎，脸上也藏不住笑容。
说完我们又继续沿着村道散步。村道已经修补过，破旧的永泥路变成了新的柏油马路，路尽头通往的是国道。走在国道上，路边的田地里南瓜藤结果了，一片片茂盛的叶子，你挨着我，我挨着你，泛起波浪的绿色海洋。就在这片海洋下，青的南瓜，黄的南瓜，到处分布着，犹如一朵朵小花绣在了绿色的地毯上。田地紧挨着小河，河边的山簇罩着一层蒙蒙的薄雾，倒映在水里，水好像也被染绿了。青山的倒影，绿得发黑的水草，相照应着，给这平静的水面披上了一层暗色的纱。轻风吹来，有几缕波纹从水中向岸边弥漫开来，空气中也夹杂着一丝瓜果的甜香。
“外公，你都好久出来见到过这样的景色了。”我轻声说着。
“现在不是又看到。“外公拍了拍我的手。
“是的，一切真好。没想到还能陪你出来散步。自从你坐上轮椅后直到去世，我……我一直后悔没能带你出来见见。”说着又要哽咽了。
“不要难过我的孩子，这不是你的错。外公知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我眼含泪水看着外公温柔的神情，恍惚地想着，这一切好像和多年前外公带我出门的场景重合。我们去县城的时候总走在国道上，一边走一边等。当初是高高的外公牵着小小的我，而如今是高高的我推着佝偻的他。
我们就这样走着走着……
梦醒，睁开眼看见房里和外公的合照，那笑容和梦里一样，那么满足那么欣慰。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