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县五月雨书》

    2025.5.9

第一节：雨的悄悄话

云脚垂落时

淅淅沥沥的雨丝

串成透明的帘

麦苗踮脚向上

叶片伸成千万只手掌

接住天空的馈赠

雨丝儿不急不缓

把自己纺成雾

裹住田垄的皱纹

黑墒在泥土里醒了

咕嘟咕嘟冒泡

62%→78%

是麦苗吞咽的声响

第二节：穗尖上的仪式

叶鞘裂开绿嘴唇

嫩黄的穗尖探出头

绒毛上的雨珠

滚成晶莹的棱镜

雄蕊轻抖金粉

落上雌蕊的掌心

没有亲吻

仪式大方

新娘拥抱新娘

根系在盐碱壤深处

舒展纤细的触须

每滴雨都带着刻度

丈量着灌浆的距离

农技员掐指算：

“穗粒数+3，亩穗数+2万”

第三节：旱碱麦的勋章

盐碱地里的麦苗

把雨珠含成珍珠

在叶片上滚成

倔强的星光

去年的枯穗还挂着

像生锈的勋章

今年的新绿已漫过膝

在雨里举起

翡翠的火把

磨成面粉

擀出透亮的面条

煮一锅麦香绕梁

盐碱麦名字

写在鲜亮的名片上

第四节：农人的标点符号

水泵停止轰鸣

老汉拍打裤腿的泥点

蓑衣晃成黑逗号

牛犊在田埂撒欢

布谷鸟的啼鸣

啄破灰蓝色的雾

指尖捏碎土块

蚯蚓扭出湿润的顿号

他蹲下身时

麦穗的雨珠落进眼瞳

晃出两汪绿潭

潭面上漂着

金色的船

第五节：麦浪的微积分

雨丝是天然的刻刀

把阳光切成光子

把空气切成氧分子

麦苗用叶片收集

所有的滋养

在穗轴里

凝成饱满的千粒重

此刻蹲在田头

看见每片叶子都在写

生长的密语

穗轴里的麦粒

正撑破嫩绿的襁褓

把阳光酿成的糖

灌进心腹

雨停后

太阳下

收割机已加了柴油

扫了水泥地面

扫了南屋囤仓

腾空了两打包袋

放了糖的绿豆汤

开了花的脸

飘着香的饼

筯道的面条

灿灿的句号

……